功夫派换cf(1978年我退伍到供销社上班)

功夫派换cf(1978年我退伍到供销社上班)

admin 2025-10-26 资讯 1 次浏览 0个评论

几十年后,马胜利提着两条中华烟,局促地站在我家门口时,我那颗因为不公而憋了半辈子的心,忽然就平了。

他两鬓斑白,背也有些驼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在供销社里趾高气扬、油头粉面的年轻人。

从供销社那间堆满杂物的仓库,到工商局那张一坐就是三十年的办公桌,这条路,我走得又直又硬,像极了部队里走的队列。当年以为是把我发配边疆,如今回头看,那次得罪人,反倒像是命运这只看不见的手,把我从一条泥泞小路上,一把推上了最适合我的那条道。

这一切,都得从1978年那个闷热的夏天说起。

第1章 崭新的搪瓷缸

1978年,我叫陈建军,二十四岁,刚从部队退伍。揣着一张退伍证和地方安置办公室的介绍信,我像一棵被移栽的树,带着一身的土气和对未来的憧憬,回到了这座阔别五年的北方小城。

城里没什么大变化,只是街上穿的确良衬衫的人多了些。我回家的那天,我爱人李秀兰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看见我,手里的棒槌“哐当”一声掉在石板上,眼圈先红了。

“建军,你可算回来了。”她声音里带着颤。

我咧嘴一笑,把那个沉甸甸的帆布行李包往地上一放,露出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我说:“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安置工作很快就下来了,县供销社。在那个年代,这可是个顶好的单位,铁饭碗,吃商品粮,逢年过节还能弄到些紧俏货。我和秀兰都高兴坏了,她特意去国营商店给我买了一个崭新的白色搪瓷缸,上面印着红色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她说,这是我的新武器,到了新岗位,要继续发扬部队的优良作风。

我把那个搪瓷缸擦了又擦,心里热乎乎的。在部队,我是个好兵,拿过好几次“五好战士”。到了地方,我也得是个好职工。

供销社主任姓王,是个面相和善的胖子,简单问了我几句部队的情况,就把我分到了下面的第二门市部,负责仓库管理。他说:“小陈,部队回来的同志,纪律性强,觉悟高,仓库这个要害部门交给你,我放心。”

我挺直腰杆,大声回答:“请主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门市部的仓库很大,分食品区、日杂区和五金区。前任是个快退休的老大爷,交接工作时,指着堆积如山的货物,有气无力地说:“小陈啊,这活儿,看着简单,其实就是个良心活。东西进进出出,数目得清,质量得把关,不然,里外不是人。”

我记在心里,每天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不出一个月,我就把仓库里所有的东西都盘了一遍,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账本也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我在部队整理内务一样。门市部的经理姓赵,是个实在人,见我干活利索,人也踏实,常常拍着我的肩膀说:“建军,好好干,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我信这句话。那时候的我,对未来充满了最朴素的信仰,觉得只要肯下力气,凭着一身正气,日子就一定能越过越好。

可我很快就发现,供销社这个地方,和我待过的部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不光讲究力气和正气,还讲究一种我当时看不懂的东西——关系。

而马胜利,就是“关系”的代名词。

他比我早进供销社一年,是王主任的外甥。人长得白净,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整天穿着一件的确良衬衫,在门市部里晃来晃去,干的却是最轻省的活儿——在柜台卖烟酒糖茶。这活儿不仅体面,还能经常接触到各种“头面人物”,是个肥差。

马胜利看人,眼皮总是往上翻,尤其看我这种一身土气、只知道埋头干活的退伍兵,眼神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和我说话,也总是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口气。

“哎,那个当兵的,仓库里还有没有茅台了?给刘科长留一瓶。”

“陈建军,下午把那批新到的暖水瓶搬到柜台上来,手脚麻利点。”

我心里不舒服,但也没多说什么。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置气的。秀兰也常劝我,说在单位里,多干活少说话,忍一时风平浪静。我听她的,每天上班,就把自己关在仓库里,对着那些货架和账本,心里反而踏实。

那段时间,我最开心的事,就是下班回家。秀兰总会做好饭等我,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或者两个白面馒头配一碟咸菜。我们会聊聊单位的事,聊聊未来的打算。我跟她说,我想凭自己的努力,争取当个先进工作者,あわよくば能提个小组长。

秀兰就一边给我缝补衣服,一边笑着说:“你呀,就是个实心眼。不过这样好,人正,走得直,睡得也安稳。”

我端着那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喝水,看着灯下秀兰温柔的侧脸,觉得日子虽然清贫,但有奔头。我以为,只要我把仓库管得滴水不漏,把自己的本分尽到最好,那些看不惯的人和事,就永远也碍不着我。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真是太天真了。就像一棵刚出土的苗,以为只要拼命往上长,就能看见太阳,却不知道,有时候,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能把你压得弯了腰。

而那块石头,很快就来了。

第2章 一筐烂苹果

事情的起因,是一筐苹果。

那年秋天,供销社从外地进了一批苹果,红富士,个大皮薄,是紧俏货。货车运到门市部那天,天正下着雨,路又颠簸,卸货的时候,我发现最底下有几筐被压坏了,不少苹果都磕出了伤,眼看着就要烂。

按照规定,这种残次品是不能上柜台销售的,要么内部处理,要么直接报损。我当即就把这几筐苹果单独挑了出来,在入库单上做了明确标注。

第二天,马胜利晃悠到仓库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几筐坏苹果。他眼珠子一转,凑过来说:“建军,这苹果就这么放着,不出两天就全烂了,多可惜。”

我正拿着扫帚清扫地面,头也没抬地说:“是啊,我正准备跟赵经理汇报,看怎么处理。”

“汇报啥呀,”马胜利压低了声音,朝我挤了挤眼,“多大点事儿。听我的,把这些苹果,跟好苹果掺和在一起卖,谁看得出来?卖出去是钱,烂在仓库里可就是一堆垃圾。这叫什么?这叫盘活资产,为单位创收。”

我停下手里的活,皱起了眉头。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马胜利,这不行。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掺在一起卖,是欺骗顾客。我们供销社是国营单位,不能干这种事。”

马胜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拒绝他。他撇了撇嘴,说:“陈建军,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部队里待傻了?这是为单位着想,又不是装进我们自己口袋。再说了,就几个烂苹果,吃坏了谁?你这人,一点都不懂变通。”

“这不是变通,这是原则问题。”我的语气也硬了起来,“我管着这个仓库,就得对每一件进出的商品负责。这些苹果,不能上柜台。”

马胜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用手指着我,冷笑一声:“行,陈建军,你行!你清高,你了不起!你给我等着!”

1978年我退伍到供销社上班,因得罪人被调到工商局,命运因此

说完,他甩手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有些堵。我知道我得罪他了,但我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在部队,首长教导我们,军人要有铁的纪律,要有钢的意志,更要有金子般的品质。诚实,是第一条。

当天下午,赵经理来仓库巡查,我把苹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汇报了。赵经理是个老实人,听完后,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建军,你做得对。这事就按规矩办,我来处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我低估了马胜利的能量,或者说,我低估了他舅舅王主任的能量。

接下来几天,马胜利在门市部里处处给我穿小鞋。我需要人手帮忙搬货,他就在旁边煽风点火,说我架子大,使唤人。柜台缺货了,他故意拖到快下班才告诉我,让我一个人加班加点地去仓库找。甚至有同事跟我开玩笑,他都会阴阳怪气地插一句:“别理他,人家是‘原则’,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流言蜚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围着我。我心里憋屈,但嘴笨,不知道怎么辩解,只能把头埋得更低,把活干得更卖力。我天真地想,只要我工作上不出任何纰漏,他们就拿我没办法。

然而,我错了。他们想对付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你犯错。

一个星期后的下午,王主任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这是我进供销社以来,第一次单独面对这位最高领导。他的办公室很宽敞,擦得锃亮的水泥地上能照出人影。他泡了杯茶,慢悠悠地吹着热气,半天没说话。

我像个犯了错的新兵,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心里七上八下的。

终于,王主任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了:“小陈啊,来供销社也快半年了吧?”

“报告主任,五个月零十天。”我大声回答。

他似乎被我这部队作风逗笑了,摆了摆手:“不用这么紧张,坐,坐下说。”

我没坐,依旧站得笔直。

他清了清嗓子,说:“小陈,你是个好同志,工作认真,踏实肯干,这些我们领导班子都看在眼里。但是呢,你也有你的缺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

“你这个同志,性格太直,太认死理,不懂得团结同事,群众基础有点薄弱啊。”王主任慢条斯理地说,“供销社是个大家庭,光会干活不行,还要会做人。上次那个苹果的事,我听说了。你处理得……太生硬了嘛。胜利也是好心,想为单位减少点损失,年轻人想法活跃,可以理解嘛。你倒好,一点情面不讲,还闹到赵经理那里去,搞得大家都很没面子。”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部队,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白分明。可到了这里,对错似乎变得模糊不清,情面和关系,反倒成了更重要的准则。

王主任见我没说话,以为我认识到了“错误”,语气缓和了一些:“不过呢,年轻人嘛,犯点错不要紧,改了就好。我和班子成员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这个性格,可能不太适合待在供销社。仓库这个岗位,每天跟人打交道,需要灵活。你这脾气,容易得罪人。”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最后说道:“正好,县里新成立一个单位,叫工商行政管理局,缺人手。我觉得你这个军人作风,纪律性强,倒是很适合去那里。我已经跟那边打好招呼了,下个星期你就去报到吧。也算是……对你的培养和重用。”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却像五雷轰顶。

工商行政管理局?那是什么单位?1978年,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吹到我们这个小县城,个体户更是凤毛麟角。新成立的工商局,在大家眼里,就是个没油水、没前途、专门管街上那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杂牌军”单位。把我从供销社这个“正规军”调过去,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培养,这是发配。

我站在那里,手脚冰凉。我看到王主任嘴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也仿佛看到了马胜利那张得意的脸。

就为了一筐烂苹果,就因为我坚持了一句真话,我的“铁饭碗”就这么被端走了。那一刻,我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把我淹没。

但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默默地敬了一个军礼,说了声“服从组织安排”,然后转身走出了那间办公室。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秀兰已经做好了饭。她看见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我怎么了。我把那张薄薄的调令拿出来,递给她。

秀兰看了半天,眼圈又红了。她没哭,只是把调令叠好,放在桌上,轻声说:“去就去吧。工商局就工商局,凭咱的力气,到哪儿不能吃饭?建军,别往心里去,咱没做亏心事,走到哪儿腰杆都是直的。”

我看着她,心里的冰山,被她这句话融化了一角。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一晚,我把那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擦了一遍又一遍,缸身上的红字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我忽然觉得,这五个字,原来这么沉。

第3章 一张旧桌子

工商局的办公地点,设在县政府大院最角落的一排平房里,以前是堆放杂物的仓库。墙皮剥落,窗户的木框也有些腐朽,跟供销社那栋两层小楼比起来,显得寒酸又冷清。

我去报到的那天,整个局里算上我,一共才五个人。局长姓张,叫张卫国,也是个部队转业干部,比我年长十几岁,看起来很严肃。他看了我的介绍信,只是点了点头,指着角落里一张掉漆的旧书桌说:“陈建军同志,欢迎你。条件简陋,先将就一下,以后那就是你的办公桌了。”

桌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旁边还有两位同事,一个叫老黄,戴着眼镜,看起来文绉绉的;另一个叫小李,比我年轻几岁,很活泼。他们对我这个新来的“战友”倒是很热情,又是帮我擦桌子,又是给我倒开水。

张局长把我们召集起来,开了个简短的会。他说:“同志们,我们工商局是新单位,没经验,没先例,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摸索。上面的指示是,要‘管好市场,搞活经济’。怎么管?怎么搞活?就八个字:摸着石头过河,边干边学。”

散会后,我坐在那张旧书桌前,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了熟悉的货架,没有了进进出出的单据,我的工作,从管理实实在在的货物,变成了管理虚无缥缈的“市场”。

最初的日子,确实清闲得让人发慌。县城里连个正经的集市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个体户了。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骑着局里唯一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在县城的大街小巷转悠,看看有没有无证经营的小商小贩。偶尔抓到一两个偷偷在街边卖自家鸡蛋的老乡,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批评教育几句,也就放走了。

单位里的人都叫苦,说这工商局就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没权没钱还没事干。小李甚至动了心思,想托关系调走。

只有张局长,每天雷打不动地组织我们学习文件,研究政策。他常说:“现在冷清,不代表以后也冷清。国家的政策在变,经济要发展,我们工商局,以后有的是用武之地。现在打好基础,将来才不会手忙脚乱。”

我嘴上不说,心里却很佩服张局长。他身上有股和我相似的劲儿,一股军人的执拗和认真。在他的影响下,我慢慢收起了心里的失落和迷茫,开始认真研究那些枯燥的政策条文。我把县城的地图找来,用笔画出每一个可能有交易活动的角落,标注上时间规律。我甚至还做了个表格,把那些零星的小商贩都登记在册。

1978年我退伍到供销社上班,因得罪人被调到工商局,命运因此

老黄看了,开玩笑说:“建军,你这是把工商局当成部队的作战室了啊。”

我说:“张局长说得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日子就在这种平淡和学习中一天天过去。有时候,下班路上,我会路过供销社第二门市部。隔着马路,我能看到里面热闹的景象,看到马胜利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靠在柜台上跟人谈笑风生。那一刻,说心里没有一点波澜,是假的。

秀兰看出了我的心事,总是在饭桌上开导我:“建军,别跟别人比。咱就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活。是金子,在哪儿不能发光?供销社那地方,是非多,咱不去惹那个闲气,挺好。”

她的话,像一剂定心丸。是啊,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再回头看,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能做的,就是把眼前的路走好。

真正的转机,出现在1980年。

那一年,改革开放的春风终于吹到了我们这个小县城。政策松动,允许个体经营了。一夜之间,街上冒出了许多修鞋的、卖针头线脑的、炸油条的……小摊小贩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我们工商局一下子忙得脚不沾地。以前是没事找事干,现在是事多得干不完。办执照、划定经营区域、检查商品质量、调解消费纠纷……五个人恨不得掰成十个用。

这时候,我之前做的那些“笨功夫”派上了用场。因为对县城的情况了如指掌,我总能最高效地完成任务。因为提前学习了政策,我在给商户们讲解规定时,说得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那些最早“下海”的个体户,大多是些胆子大、文化不高的普通人,对政策一知半解,对我们这些“管家”又敬又怕。很多人来办执照,连申请书都不会写。我也不嫌烦,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办公室门口,一个个地帮他们写,帮他们填表。

有个叫周木匠的,手艺很好,想开个小家具铺,但启动资金不够。我了解情况后,主动帮他联系了信用社,还用自己转业干部的身份做了担保,帮他贷到了第一笔款。

周木匠的家具铺开业那天,特意跑到我们局里,给我送来一个他亲手打的木制笔筒,非要我收下。我当然不能收,但心里却比在供销社领年终奖还要高兴。

我渐渐发现,这份工作,虽然没有供销社那么“体面”,却有一种独特的价值感。我不再是那个只跟货物打交道的仓库管理员,我面对的是一个个鲜活的人,一个个刚刚起步的梦想。我用我所学的政策和知识,去帮助他们,规范他们,看着他们的小生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那种成就感,是任何物质奖励都无法替代的。

我的工作态度,张局长都看在眼里。他开始把一些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比如起草我们县第一份《集贸市场管理暂行规定》。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查资料,走访商户,结合我们县的实际情况,写出了一份厚厚的草案。

草案通过那天,张局长在全局会议上点名表扬了我。他说:“陈建军同志,有股钻研的劲头,有颗为人民服务的心。这,就是我们工商干部的本色。”

我坐在下面,听着这话,眼眶有些发热。我端起桌上那个已经有些掉漆的“为人民服务”搪瓷缸,喝了一大口水。水的味道,似乎都比以前甜了。

我终于明白,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站在什么位置,而在于他做了什么事。在供销社,我只是个看仓库的;在工商局,我却成了一个新时代的建设者和见证者。

命运把我从那扇门里推了出来,却为我打开了一扇更宽阔的窗。窗外的风景,远比我想象的要精彩。

第4章 两条不同的路

时间进入八十年代中后期,我们小县城的经济越来越活。个体户的数量井喷式增长,服装店、小饭馆、修理铺开满了大街小巷。我们工商局也鸟枪换炮,从最初的五个人,扩编到了二十多人,办公地点也搬进了新建的综合办公楼。

我因为工作出色,加上又是局里的“元老”,被提拔为市场管理科的副科长,后来又转正成了科长。张局长升任了副书记,新来的局长也十分器重我。我的生活,就像我们办公室窗外的马路一样,越走越宽。

而供销社,却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环。随着个体商铺的兴起,人们不再需要凭票购物,供销社的商品种类少、价格高、服务态度差的弊病暴露无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我和马胜利,就像两条从同一点出发,却走向了完全不同方向的线。

偶尔,我会在街上碰到他。他还是在供销社上班,但脸上的神气劲儿已经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掩饰不住的失落和焦虑。听说王主任退休后,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供销社效益差,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有一次,他负责的烟酒柜台因为进了假酒,被消费者举报到了我们工商局。案子正好是我手下的科员在办。我叮嘱科员,一切按规定来,该查封查封,该罚款罚款,不能因为我认识他就徇私。

事后,马胜利托人给我带话,想请我吃个饭,通融一下。我让那人把话带回去:“吃饭就免了。让他把问题说清楚,把罚款交了,以后别再犯这种错误。”

我知道,这话说出去,肯定又有人说我“不近人情”“死脑筋”。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在工商局这几年,我见过太多因为贪小便宜、走歪门邪道而最终倾家荡产的例子。我知道,规矩,就是市场的底线,也是做人的底线。守不住这条线,迟早要翻船。

我的儿子陈志远,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生的。我给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将来能有远大的志向。志远从小就很聪明,但性格上,却不像我,反而有点像我年轻时看不惯的马胜利——脑子活,会来事儿,总想着走捷径。

他上中学的时候,正是社会上“下海”热潮最汹涌的时候。看着身边有些同学家里靠做生意发了财,穿着名牌,骑着摩托,他心里很不平衡。

有一次吃饭,他突然对我冒出一句:“爸,你现在也是个科长了,手里有权,怎么就不知道给咱家捞点好处呢?你看我同学王胖子他爸,就在你们局管企业注册,光帮人‘加急’办个执照,就能收不少好处费。人家现在都住上楼房了,咱家还挤在这破平房里。”

我听到这话,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脸都涨红了。“混账!你懂什么!你爸我手里的权,是人民给的,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不是用来给自家捞好处的!那种钱,昧良心的钱,我们一分都不能要!”

那是我第一次对儿子发这么大的火。志远也吓了一跳,梗着脖子犟嘴:“服务服务,就知道服务!服务了半天,咱家得到什么了?还不是穷得叮当响!别人都笑话你是个死脑筋,放着金山不知道挖!”

“你给我滚出去!”我指着门,气得浑身发抖。

志远“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秀兰在旁边抹着眼泪,劝我说:“建军,你别生气,孩子还小,不懂事。他也是看着别人家过得好,心里着急。”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我用半辈子的时间,坚守着我的原则和信仰,我以为这是最宝贵的财富。可是在我的儿子眼里,这些东西,竟然一文不值,甚至成了他嘲笑我的理由。

那一晚,我想了很多。我想起了当年那筐烂苹果,想起了王主任那张轻蔑的脸,想起了我被调离供销社时心里的不甘。我问自己,我坚持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我当初也学着“变通”,学着圆滑,或许我现在还在供销社,或许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家里的生活条件也能更好一些。志远也就不会抱怨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了。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我心里响起:如果我变成了那样的人,我还是陈建军吗?我还能每天晚上睡得安稳吗?我还有脸面对我那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吗?

答案是否定的。

第二天,我把志远叫到书房,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了一次。我把我当年在供销社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最后,我指着书架上那个已经用了十几年的搪瓷缸,对他说:“志远,这个缸子,比你年纪都大。它跟着我从供销社到了工商局。上面这五个字,就是我做人的尺子。钱,是好东西,但比钱更重要的,是人的良心和骨气。用自己的本事和汗水挣来的钱,花得踏实。靠歪门邪道来的钱,早晚会烫手。爸没本事让你过上大富大贵的生活,但爸能保证,我们家吃的每一粒米,穿的每一件衣,都是干干净净的。”

志远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但我知道,有些话,我必须说。有些道理,我必须让他明白。

这件事,成了我和儿子之间的一个结。他表面上不再提了,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并不认同我。他觉得我迂腐,跟不上时代。而我觉得他浮躁,价值观出了问题。我们父子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我有时候会感到孤独。我所坚守的,在这个日益物质化的社会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但我别无选择,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第5章 时代的浪潮

九十年代,市场经济的浪潮席卷了中国的每一个角落。我们这个小县城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拔地而起,工厂机器轰鸣。

供销社系统在这次大潮中,彻底没落了。曾经风光无限的“铁饭碗”,成了一堆无人问津的破铜烂铁。听说第二门市部也承包给了私人,改成了超市。马胜利和一批老职工,面临着下岗的命运。

那个年代,“下岗”是个沉重得能把人压垮的词。马胜利不甘心,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利用在供销社积累的一些人脉,东拼西凑了点钱,也学着别人“下海”了。

他做的是食品批发的生意。一开始,凭着能说会道和敢闯敢干的劲头,生意还真让他做得有声有色,很快就赚到了第一桶金。买了新房,开了小车,成了县里第一批发起来的人。

那段时间,马胜利在我面前,又恢复了当年的神气。在一些公开场合碰到,他会主动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大声说:“建军,哎呀,现在是陈科长了!怎么样,还在工商局守着那点死工资啊?我说你当初就该听我的,脑子活一点,现在早发了!你看我,还是自己干自在!”

我只是笑笑,不与他争辩。我知道,我们走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没有交集,也无需比较。我依旧每天骑着我的旧自行车上下班,中午在单位食堂吃着几块钱的盒饭,回家陪着秀兰看电视。我的生活平淡如水,但我的内心,却很踏实。

而我儿子志远,大学毕业后,没有选择考公务员,而是去了南方的一座大城市闯荡。他似乎是憋着一股劲,想向我证明,他的选择才是对的。

他确实很能干,脑子也灵活,短短几年时间,就在一家私营企业里做到了部门经理,收入是我工资的好几倍。每次过年回家,他都会给我们买很多贵重的礼物,还会塞给秀兰厚厚一沓钱。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心里既欣慰,又隐隐有些担忧。我总觉得,他走得太快了,心气太高,人也变得越来越功利。他跟我聊天,三句不离“人脉”“资源”“变现”。他觉得社会就是一张关系网,能耐就是看你能撬动多少资源。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劝我:“爸,你都快退休了,别那么死板了。你现在在工商局,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手里掌握着那么多企业的信息和人脉。趁现在还有点用,赶紧变现啊。随便给哪个企业当个顾问,一年拿个十几二十万轻轻松松。你这辈子没享过福,也该为自己想想了。”

我每次都把脸一沉,把他训一顿。我说:“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没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我警告你,陈志远,你在外面怎么闯我管不着,但你要是敢打着我的旗号去干什么违规违纪的事情,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们的关系,因此变得越发紧张。他觉得我不可理喻,我也觉得他俗不可耐。

真正的考验,很快就来了。

大概在2005年左右,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食品安全专项整治行动。我们县也不例外,我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马胜利出事了。

他经营的食品批发公司,因为销售过期食品,被手下的员工实名举报了。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按照规定,不仅要处以高额罚款,没收全部违法所得,情节严重的,还要吊销营业执照,追究刑事责任。

案子报到我这里,我看着卷宗上“马胜利”三个字,心情复杂。我知道,这一关,他恐怕是过不去了。他这些年做生意,一直都有些不干不净的小动作,靠着钻空子、打擦边球赚了不少钱。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次,他是撞在了枪口上。

我没有任何犹豫,在处理意见上签下了“从严查处,绝不姑息”八个字。

我以为,我和他的恩怨,会随着这份文件,画上一个句号。

但我没想到,他会找到我家来。

更没想到,他会以那样一种方式,让我和我的儿子,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冲突。

第6章 一声清脆的耳光

那天是个周末,我正在家里看报纸,门铃响了。

秀兰去开的门,我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几分谄媚和讨好:“请问……是陈建军,陈科长的家吗?” 幸运飞艇开奖

我放下报纸,走到门口,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马胜利。他比我上次见他时,憔悴了许多,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他手里提着两条用红纸包着的中华烟,和一大堆高档礼品,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建军……不,陈科长,我……我来看看你。”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还没开口,秀兰已经把脸一沉,挡在门口:“我们家不收礼,你拿回去吧。”

马胜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叹了口气,对秀兰说:“让他进来吧。”

我把他让到客厅,他局促地把礼物放在墙角,搓着手,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我给他倒了杯水,开门见山地说:“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东西你拿走,我不会收的。”

马胜利“噗通”一声,竟然要给我跪下。我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他眼圈一红,带着哭腔说:“建军,哥,我求求你,这次你一定要拉兄弟一把!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是人,我财迷心窍,卖了过期食品。可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生意不好做,到处都要打点,我一家老小都指着我吃饭啊!这次要是真按规定办,我这辈子就完了!不仅要倾家荡产,可能……可能还要坐牢啊!”

他声泪俱下,说得十分凄惨。

我沉默地听着,心里没有半分动摇。我说:“马胜利,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法律是无情的,犯了法,就要承担后果。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你能帮!建军,你肯定能帮!”他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你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只要你一句话,把我的事往下压一压,罚点款就算了,求求你了!我记得你的情,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推开他的手,“我陈建军在这个位置上,就得对得起这份工作,对得起全县的老百姓。你的事,必须依法处理。”

马胜利的脸,瞬间从祈求变成了绝望,最后又转为一丝怨毒。他咬着牙说:“陈建军,你别把事做绝了!当年在供销社,不就是一筐烂苹果吗?你记恨了我半辈子是不是?现在逮着机会了,就想往死里整我?”

我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从没记恨过你。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当年是,现在也是。”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志远回来了。他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看到家里的情景,愣了一下。

马胜利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冲到志远面前:“你就是建军的儿子吧?小伙子,你快劝劝你爸!你爸他……他太不近人情了!”

志远皱着眉头,问我:“爸,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没想到,志远听完,非但没有站在我这边,反而看着我,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极度失望和埋怨的口气说:“爸,你至于吗?马叔叔都求到家门口了,你就不能通融一下?不就是一点过期食品吗?又没吃死人!你把他往死路上逼,对你有什么好处?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幸运飞艇人工计划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竟然是从我儿子嘴里说出来的。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为什么不能说?”志远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从小到大,你就是这样!守着你那套破原则,活得像个苦行僧!你自己受穷就算了,还想让全家人跟着你受穷!现在有机会能帮别人一把,积累点人情,以后我们家有事,别人也能帮我们。你倒好,把人往外推!你是不是觉得,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才显得你清高,你伟大?”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马胜利在一旁,看到我们父子吵起来,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得意,还假惺惺地劝道:“哎呀,小兄弟,别为了我让你爸生气……”

“你给我滚出去!”我冲着马胜利吼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志我远,“陈志远,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说的话,是你的真心话吗?”

“是!”志远梗着脖子,毫不退让,“爸,你该醒醒了!现在这个社会,光靠你那点死原则,是行不通的!人情世故,利益交换,才是生存法则!”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客厅。

我用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力气,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志远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更有深深的怨恨。

秀兰哭了,冲过来抱着我,喊着:“建军,你疯了!你怎么能打孩子!”

马胜利也吓傻了,呆立在原地。

我指着门口,一字一顿地对志远说:“你给我滚!我陈建军,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志远看了我半晌,眼神里的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了。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摔门而去。那一声巨响,仿佛把我们这个家,彻底震碎了。

马胜利见状,知道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也灰溜溜地拿起他的礼品,狼狈地逃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秀兰。她抱着我,泣不成声。而我,像一尊雕塑,僵在原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右手,心里一片冰凉。

我守了一辈子的原则,到头来,却失去了我最爱的儿子。

那一刻,我真的开始怀疑,我这一辈子,是不是真的错了。

第7章 一封长信

那一巴掌,打断了我和志远之间最后的情感联结。

他真的走了。不仅离开了家,甚至离开了这个县城,回了南方。接下来的整整三年,他没有回过一次家,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给秀兰打个电话,报一声平安,但只要秀兰一提起我,他就会立刻挂断。

这三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我按部就班地工作,退休,每天的生活就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但我知道,我的心,空了一大块。秀兰的头发白得更快了,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我知道,她在想儿子。

马胜利的案子,最终还是依法处理了。公司被查封,执照被吊销,他本人因为涉案金额巨大,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我们成了县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多人都说我陈建军六亲不认,为了所谓的“原则”,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

我听着这些风言风语,一言不发。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别人解释我的内心。那份坚持,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是我之所以为我的根基。如果连这个都放弃了,我的人生,也就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那个“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一遍遍地摩挲。缸身上的红漆已经斑驳,但那五个字,依然清晰。我问它,也问自己,我真的错了吗?

转机,发生在我退休后的第二年。

那天,我收到一封从南方寄来的信,很厚。信封上的字迹,是志远的。我的手,瞬间就抖了起来。

秀兰比我还激动,抢过信,用颤抖的手撕开。里面是十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

那封信,志远整整写了一个星期。

信的开头,他向我道歉。他说,爸,对不起。

他说,当年离开家后,他憋着一股气,发誓要混出个名堂来给我看,证明我是错的,他是对的。他凭着聪明和手腕,生意越做越大,也结识了各种各样的“朋友”,学会了各种各样的“生存法则”。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成功的密码。

然而,去年,他的公司出事了。一个他最信任的合伙人,也是他用“利益”和“人情”捆绑起来的“兄弟”,为了更大的利益,背叛了他,卷走了公司所有的资金,还留下了一大堆债务和法律纠纷。

一夜之间,他从云端跌入谷底。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人落井下石。他第一次尝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在最绝望的时候,他想起了我。他想起了我当年对他说过的话:“靠歪门邪道来的钱,早晚会烫手。”“比钱更重要的,是人的良心和骨气。”

他在信里写道:“爸,直到我自己摔得头破血流,我才明白,您当年的那一巴掌,打得到底有多对。我曾经嘲笑您的原则一文不值,现在才知道,那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靠得住的东西。我用利益维系的关系,就像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打来就全塌了。而您用一辈子坚守的信誉和人格,才是真正坚不可摧的基石。”

他还说,他去打听了马胜利的消息。马胜利出狱后,一蹶不振,没人再敢跟他做生意,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没有底线的人。而提到我,陈建军,县里那些老一辈的生意人,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他们说,陈科长这人,是块铁板,但也是块金字招牌。只要是他点头认可的事,大家一百个放心。

“爸,我现在才懂,您这辈子积累的最大财富,不是钱,不是权,而是‘陈建军’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代表着公道,代表着信赖。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我为您感到骄傲。”

信的最后,他说他已经重新站了起来。虽然艰难,但他决定像我一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做事。他说,他想家了,想我和妈了。他问我,还能不能认他这个不懂事的儿子。

我和秀兰,抱着那封信,哭得像两个孩子。

那积压了三年的委屈、思念、担忧,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滚烫的泪水。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我早已背得滚瓜烂烂,却一次也未曾拨打过的号码。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志远带着哽咽的声音:“爸……”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给你包了你最爱吃的饺子。”

第8章 落日余晖

志远回来了。

他瘦了,也黑了,但眼神比以前沉稳了许多。曾经的浮躁和张扬,被一种叫做“沉淀”的东西所取代。

他回家那天,我们一家三口,谁也没提过去的事,但我们都知道,那个结,已经解开了。饭桌上,志远不停地给我和秀兰夹菜,秀兰不停地抹眼泪。我端起酒杯,对志远说:“回来就好。”

志远也端起杯,眼圈红了:“爸,我敬您。”

我们父子俩,一杯酒,泯了所有的恩仇。

后来,我听志远说起他这次创业的细节。他没有再走捷径,而是从最基础的产品质量抓起,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他说:“爸,我现在做生意,脑子里总响着您当年说的话,‘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我把这句话,写下来贴在了办公室的墙上。”

我听了,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发生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马胜利提着两条中华烟,局促地站在了我家门口。他出狱后,生活潦倒,想找点小生意做,但处处碰壁。他听说志远现在生意做得不错,就想上门来,看看能不能求志远拉他一把。

我看着他两鬓斑白、满脸沧桑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不公而憋了半辈子的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把他让进屋,给他倒了杯茶。我没有提过去的事,只是像跟一个普通的老邻居聊天一样,问了他的近况。

志远正好也在家,他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马胜利,愣了一下。

马胜利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又想像当年一样,上前去套近乎。

志远却很平静,他走到马胜利面前,微微鞠了一躬,说:“马叔,当年的事,是我不懂事,我爸打我,打得对。我该谢谢您,是您让我爸给我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

然后,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钱,递给马胜利,说:“马叔,这钱您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至于生意上的事,对不起,我帮不了您。我的公司有我的原则,我爸教我的。”

马胜利拿着那几张钱,手在抖,嘴唇也在抖。他看着志远,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羞愧,有悔恨,或许还有一丝羡慕。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走了。那两条中华烟,他没带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命运真是一个奇妙的轮回。当年,他用他的“关系”,把我从供销社赶走;几十年后,我的儿子,却用我教给他的“原则”,拒绝了他的“关系”。

我走到阳台,看着窗外的夕阳。落日的余晖,把整个小城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色。

我拿起那个已经陪伴我大半辈子的搪瓷缸,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开水。水汽氤氲中,我仿佛又看到了1978年那个闷热的夏天,那个刚刚脱下军装、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轻的自己。

我这一生,没有大富大贵,没有身居高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商干部。我得罪过人,也被人误解过;我固执过,也迷茫过。但回首望去,我对自己走过的每一步,都感到心安。

那次看似不公的调动,现在想来,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它让我脱离了一个讲究人情世故的泥潭,把我放在了一个最需要原则和公心的位置上,让我的性格,成了我最大的财富。

1978年我退伍到供销社上班,因得罪人被调到工商局,命运因此

命运啊,有时候就是这样。它关上一扇门,看似是绝路,其实是为了给你打开一扇更适合你的窗。而你要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心,走好脚下的路。

至于窗外的风景,或早或晚,总会看到的。

转载请注明来自Nkqfj,本文标题:《功夫派换cf(1978年我退伍到供销社上班)》

每一天,每一秒,你所做的决定都会改变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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