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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
“柳姐,这是您要的药。”
死牢监狱里,一个少女拿着一堆草药,恭敬半跪在洛婉清面前。
洛婉清坐在椅子上,翻找着里面的药材。
周边所有人都离她们很远,拿着草药的少女一直在竭力克制着身体颤抖的冲动,恭恭敬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这是洛婉清进入死牢第十五天。
她前面十天几乎一直在打架,她打架不用内力,都是拳拳到肉,用身体和对方应杠,只有在受到致命伤害时,才会用内力挡一下。
她每天晚上会打坐修复自己的身体,等第二日又和死牢里那些早早进牢里的人斗殴。
死牢里真正的强者都不会动手,因为她们在等待监察司的考核,只有那些根本没有出路的普通人,才会在死牢里拉帮结派,作威作福。
这刚好给了洛婉清一个机会,如果真的是那些高手,她或许活不下来,这些擅长打斗的普通人,刚好是她最好的对手。
打斗是最简单的成长方式,这十天她几乎没有睡好过一觉,经常半夜就被偷袭,她便和那些人到隔壁小间去,不管来多少人,她都照收不误。
一次次死里逃生淬炼了她的体能、反应速度,虽然比不上正经学武出身,但是比起普通人来说,却也好了不少。
这样打了十日,终于传来监察司招考的消息,预计五日后开始报名启程上东都。
知道这个消息后,洛婉清便逐渐减少了打架的数量,给自己修养缓冲的空间,但每日打坐、站桩、炼体的基本功她始终没有放下,同时还借助之前十天打出来的名声,去找监狱里一些擅长搞各种货物进入监狱的“滑头”要一些必备的东西。
这么准备了几日,终于等到了离开死牢,跟随监察司上路这一日。
她清点了药物,将这些药都放在行囊中,等了一会儿,便听门口有了响动,随后就见狱卒领着一男一女走监狱,来到死牢门前。
这一男一女统一黑色劲装,头戴金色发冠,腰上别着一把横刀,悬着一把写着“监”字的缕金白玉珠。
他们身后跟着几十个男囚,这些囚犯都带铁镣,但没有一个敢有异动,都老老实实跟在四个人身后,显得极为乖顺。
“要去东都参加监察司考核的,都起身过来。”
为首的女子唤了一声,好几个人陆陆续续都站起来。
监察司考核在秋日之前,生死不论,基本去的,都是有去无回。所以能力一般的死囚,便宁愿待在死牢,能活一日是一日,运气好些等到大赦,或许也能免于一死。
敢参加监察司考核的,都是胆大有能力的,一个死牢下来,几十个人算多的。
洛婉清跟着人群走到死牢门口,排队走出去,到了门前,黑衣金冠的青年拿着册子核对了一下,抬眼看她:“柳惜娘?”
“是。”
“你的脸怎么了?”对方看着她已经结痂的伤口皱起眉头。
洛婉清平静道:“上刑的时候烫伤的。”
听到这话,青年露出几分不满,低低说了声:“乱来”之后,让旁边站着的女子给洛婉清上了铁链,便转身道:“走吧。”
说着,洛婉清便被开门的女子领着到了队伍后方。
两个人领着死囚们一起走出监狱,此刻天还没亮,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十个官差站在门口,还有一排用来装在囚犯的牢车。
看见两个监察司使,为首的官差赶紧上前,朝着监察司使行礼道:“大人,可点阅清楚了?”
“人我已经记下了,”男监察司使冷着脸道,“到东都若是少了一个人,我拿你是问。”
“大人放心,”官差赶紧道,“每年押送犯人都是卑职,不会有事。”
双方寒暄了一会儿,监察司的人便转身离开。
洛婉清目送着两人离去,想了想便知道,监察司不押送他们,一来人手不够,二来,赦免死囚这种特权,皇帝必然不会绝对放心,总要在各个环节安插自己的人手,用来监督监察司。
洛婉清思考着,便听一个官差大喝了一声:“排好队,五人一车,上车去!”
说着,官差便上前来赶人,洛婉清心中一思量。
五人一车,那大概率是男女分车,唯一可能男女同车的位置,就是男女排队衔接的位置。
按照柳惜娘所说,她此番前往东都,最好能和那个叫“九霜”的江南第一高手搭上线,在监察司初试中和他组队,能得到更高的胜率。
她在死牢里打探过,这个九霜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用剑的剑客,长相并不魁梧,更像个书生,是监察司出手抓捕,所以身受重伤。
如果想要接近九霜,自然是不能一直待在女囚的范围。
洛婉清想着,往队伍后面走了些,落单出来。
女囚都不想和男囚共乘,纷纷往前躲了老远,空出位置。
见洛婉清一个人站在队伍外,官差直接把她往男女队伍衔接之处一塞,催促道:“快点上马车!”
说着,官差扭头告诫大家:“你们都听好了,监察司考核设在东都,三个月后正式开考,咱们预计两个月行程,开考时只是刚好抵达东都,少一天你们都赶不上考核,赶不上,你们都是去死的命,听明白了吗!怕死就给我快点!”
听到这话,大家都加快了速度,很快,所有人都坐上了马车。
洛婉清这个牢车里坐着五个人,三男两女。
和她一起被塞进马车这个女人生得极为瘦弱,洛婉清稍有印象,她叫赵语嫣,似乎是她进入死牢当日,被那个挑衅她的女人脚下踩着的女子。
她在死牢里就经常被人欺负,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敢去参加监察司的考核。
现下和她同样在这个男女混在一起的马车里,明显是被人推过来的。
赵语嫣一进马车,就躲在了角落里,身子轻颤,似乎是害怕极了。
而另外三个男人,一个生得高大威猛,但看上去有些憨厚,另一个生得皮包骨头的瘦小,留着两撇细长的胡须,一双眼滴溜溜的转,倒显得极为精明。
这两个似乎是两兄弟,坐在洛婉清对面,占了马车一半的空间。
最后剩下一个男人,他从一开始就待在马车里,好像是被人抬上来的。
他头靠在牢车木栏上,气息微弱,血色从他白色的衣衫渗出来,一看便是重伤模样。
头发遮住他半张脸,但隐约可以看到,他生得还算俊朗,五官周正,肤色白皙,看上去似乎是个书生的模样,但他的手上,却长着薄茧。
这些茧子很薄,生在手指侧面和手掌边缘,长着这样茧子的人,大概率用剑。
用剑,身负重伤,书生气。
洛婉清不由得留了几分心神在这人身上,揣摩如何去试探对方身份。
她如今的实力和九霜相差较大,要和九霜结交,就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功利的心思。
她如果贸然上前,不免太过明显,还是要寻个机会,慢慢来才是。
她思索着,便将目光挪开。
马车颠簸往前,行在土路上,没了一会儿,马车猛地一甩,那青年就被甩得东倒西歪,青年虚弱攀扶着木栏,急促咳嗽起来。
过了一会儿,马车转弯又一甩,眼看着青年失重往旁边扑去,眼看要撞到旁边瘦小男子身上,洛婉清立刻伸手一拉,就稳住了青年。
青年抬头,露出一双清润的眼,感激看着洛婉清,笑了笑道:“多谢……咳咳,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见到这双眼睛,洛婉清不由得愣住。
相比他寻常人的五官,这双墨瞳漂亮得太多,天生带着秋水一般的水意,凝视着人时,仿佛是有深情厚谊,满满要从眼睛溢出来。
洛婉清久久不言,青年有些疑惑,轻声道:“姑娘?”
听到这声唤,洛婉清这才反应过来,收敛心神,赶忙挪开眼睛,道:“方才见公子差点摔了,便拉了一把,失礼。”
“该是我多谢才是。”青年声音很好听,语气温和,神色恭敬。
洛婉清被这不带半点戾气的态度搞得有些怀疑,这人完全没有半点江湖气,会是江南第一高手?
不对。
洛婉清突然又反应过来,这个人,从头到尾,看着她这张面目狰狞的脸,都没有半点波动。
她的脸虽然已经结痂,但是整张脸几乎烂完了。
寻常人,哪怕是江湖人士,在看见她这张脸时,都会有些反应,而面前这个人,看她和看一个美人没有任何不同。
要么是心智过坚,要么就是,类似的东西见太多,已经激不起他的反应。
这决不是常人。
洛婉清心里有了盘算,但见线下人多眼杂,倒也没有开口。
马车行到中午,狱卒就将所有人都叫下来去吃饭,青年身体虚弱,撑着自己起身,洛婉清立刻主动上前,轻声道:“我扶公子吧。”
青年身体被洛婉清扶住,他似乎也是撑到了极点,咳嗽道:“多谢姑娘。”
洛婉清点点头,扶着青年走到一旁树荫下,主动道:“公子伤重,我去替公子拿吃的。”
青年倒也没有拒绝,微微颔首:“姑娘好心。”
洛婉清去同官差拿了两人的干粮,走到树下,递给青年。
周边犯人三三两两坐下,都在吃东西。
洛婉清将干粮递给青年,青年拿着手中的馒头,叹了口气。
洛婉清抬头:“公子何故叹气?”
“馒头复馒头,日日皆馒头,不瞒姑娘,其实在下以前也算是有些名声的人物,从未过过这样的生活,如今拿着这干冷的馒头,不免心生感慨,不知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洛婉清低头吃着馒头,分析着话里的信息,思索道:“听公子所言,过去应当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还好吧,”青年微微一笑,“江湖人给些脸面而已。”
“我观公子并非常人,不知公子如何入狱?”洛婉清故作闲聊,随意询问。
青年倒也不甚在意,冷笑了一声,随后道:“还不是监察司,若不是他们,谁又能奈何得了我?”
听到这话,洛婉清猜测这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九霜了。
能让监察司出手,除了九霜,还有几人?
洛婉清故作愣住,随后抬起一双震惊中带着仰慕的眼,愣愣看着对方:“莫非,您就是江南第一高手,剑客九霜?”
青年闻言,动作一顿,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八月悲风九月霜,蓼花红淡苇条黄。”青年摇摇头,“这不是个吉利的名字,走到今日,什么高手不高手,莫提了吧。”
“名字不过是代号,凶吉重在人为,”差不多确认身份,洛婉清不甚熟练说着好话套近乎,“之前江湖流传,说大侠不慎被监察司所伤入狱,我等极为愤慨。我仰慕九霜大侠已久,没想到能在这里相见,大侠果然风度翩翩,与传说别无二致。”
“过奖过奖。”青年握着馒头摆手,“姑娘谬赞了。也是我做恶多端,武艺不精,才被监察司所擒拿。”
“您太过谦虚了。”话说到这里,洛婉清也不打算藏私,温和道,“小女略通医术,带了些药材,不如让小女帮您看看?”
青年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拉起袖子,坦然伸手道:“那再好不过了。我如今身体虚弱,这一路,就劳您照看。”
“您放心。”
洛婉清抬手按上他的脉搏,青年脉搏沉稳有力,内力精纯,这让洛婉清彻底确信他的身份。
一个死囚队伍,有一个江南第一高手已经不易,哪儿还能找这么多高手出来?
种种迹象核对下来,面前这人必是九霜无疑。
那既然是他,那去东都这一路,她便要像水一样渗透这个人,于他有用,让他再也离不开她。
洛婉清认真通过脉搏、他的言语、行为,去猜测他的弱点。
这人有陈年痼疾,需要调养,而且经常头痛;肝气郁结,心思极重,应当是长期浅眠。
他过去很讲究,哪怕如今当囚犯,都尽量保持干净,嫌弃馒头饭食,应当是个注重享乐之人。
……
洛婉清低头思考时,青年就靠在树上,笑着打量她。
他目光凝视得太久,洛婉清终于察觉,她抬起头来,好奇对上对方的目光。
对方目光坦坦荡荡,倒无半点狎昵,洛婉清对如今这张脸极为放心,到不担心对方是见色起意,于是不由得道:“公子在看什么?”
“看你的眼睛。”
青年说着,凑上前来,凝视着洛婉清的眼睛。
他凑得有些近,洛婉清不由得僵直了身子,她逼着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反应,以免落了下风,只问:“为何看我的眼睛?”
“总觉得姑娘这双眼睛似曾相识。”青年开口,洛婉清心上一跳,下意识觉得对方发现什么。
但她仔细一想,又安心下来,九霜和她素昧平生,他过去绝不曾见过她。
就算见过,以她如今的模样,她母亲尚且不一定能认出她来,更何况一个外人。
她故作镇定让对方观察,对方凝神看了一会儿,又摇头道:“不过仔细看又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
洛婉清目光落在地面,思绪凝在青年脉搏上。
青年思索着:“那双眼睛燃着火,但有些稚嫩,清澈如鹿,对人间尚有期盼。而姑娘的眼睛,晦涩沉暗,心深似海,若说相似,大概就是一样执拗漂亮吧?”
说着,青年似是有了结果,扭头看向洛婉清握着他的手臂,轻声道:“姑娘,脉诊完了吗?”
“嗯?”
洛婉清没理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青年笑着放低了声音,语气中带了几分调笑:“姑娘诊脉,力发千斤,再诊一刻,我的手就断了。”
听到这话,洛婉清神色微僵,她收起手来,便见对方手腕上多了几道指印,她不敢多看,镇定道:“公子身体不错。”
“然后呢?”
“一些外伤,外加心思太重,浅眠头痛,这一路我会想办法找药帮公子调理,顺便,公子若不喜欢吃馒头,可有其他喜欢吃的?”
“唔,”青年想了想,提了个简单要求,“我喜欢吃肉。”
洛婉清点头,认真道:“公子放心,我来想办法。”
“姑娘真厉害,”青年笑起来,“小生这一路就靠着姑娘了,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柳惜娘,”洛婉清认真报上家门,“贩卖私盐入狱,日后劳烦公子多加照顾。”
两人攀谈了一会儿,洛婉清给了她一些药,随后又道:“小女还擅推拿,大侠似有头痛之疾,若是用得上的,不必客气。”
“那太麻烦姑娘了。”
对方客气婉拒,洛婉清察觉对方戒备,便没有强求。
九霜江南第一高手的身份天下皆知,但是行走江湖用的都是江湖外号,进入监狱都用的是本名,官府未免仇杀,都只会用本名称呼犯人。这也就是说,只要九霜愿意,他可以一直把自己藏下去。
而现下他自己主动隐藏身份,应该是也怕有人寻仇。可他不知道的是,一旦他身份为更多人知晓,那如她这样提前知道监察司要组队考核信息的人便会涌上来。
如今路程才开始,正是她把自己和九霜绑在一起的最好时机。
她要尽量让更少人发现九霜的存在,也要尽量让九霜更依赖她。
现下九霜还对她太防备,她需要一件事来破局,让九霜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主动和她绑定在一起,等未来到达东都,不说人情,就算是这一路的感情,九霜身体恢复,应当也不会丢下她。
洛婉清心绪几转,便有了思量,随后道:“大侠想吃肉,我这就去想办法。如今冬末,天寒露冷,我再想办法给您弄点枕被过来。”
“你有办法?”
青年有些诧异,洛婉清一笑,温和道:“小事。倒是有一事,小女僭越,但还是要提醒一下大侠。”
“您说。”青年语气很是谦和,似乎将她的话看得极为重要。
洛婉清神色认真起来,严肃道:“大侠行走江湖已久,如小女这般仰慕者有,但亦有心怀不轨之人,此番前往东都之路,人心叵测,还望大侠千万不要透露身份,以免有心人乘机落井下石。”
“你说的是。”青年想了想,点头道,“那这样,以后我就化名阿恒,你叫我公子就好。”
“这样最好不过。”
见对方听劝,洛婉清放松了许多,随后道:“那我去找官差想办法要点东西。”
“多谢。”
青年颔首,洛婉清站起身来,去找了官差。
在监狱这些时日,她早把这些狱卒官差摸了个透,这种差事,大多都是些没有功名的寻头百姓来干的“脏活”,但因为这种活计十分关键,所以能成为狱卒官差的人,大多是要花钱去打点,才能得到这个职位。花了钱,他们自然要赚钱,所以监狱之中,只要有钱,一切好说。
洛婉清在死牢那些时日,打赢了别人,就从他们身上搜刮东西,倒是攒了不少银钱,就等着这时候来用。
她熟练来到官差面前,低声道:“大人,我这里有个朋友,身受重伤,天气太冷,怕是需要一个枕头被子,还有些肉食,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说着,她便将一块碎银从袖子里递过去,官差见了,瞧了一眼不远处闭着眼睛假寐的人,没有多言,默不作声收了,淡道:“被子有多的,你随我来。但肉得等见到城池,等今晚吧。”
洛婉清不敢多话,赶紧道谢,官差领着她到放置行囊的马车上,从上面取了一套被褥给她。
洛婉清在人群注视下拿着被褥回了车上,很快大家就骚动起来,有钱的便赶去贿赂官差买些东西,没钱的就在一旁干看着没有出声。
洛婉清将被褥枕头铺在牢车里“九霜”坐的位置,刚铺好,休息时间便结束,官差招呼着大家回到牢车,洛婉清便回到树下,将青年扶上牢车。
刚进牢车,他便看见了车上的被子和枕头,洛婉清扶着他坐下,青年露出感激之色:“柳惜娘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
“大……公子不必言谢,出门在外,大家互相帮助,都是应该得。”
说着,洛婉清一手扶着他,一手环过他,将软枕垫在他身后。
这个动作让青年少有一僵,他不由得一抬眼,目光恰恰就落在洛婉清纤长皓白的脖颈上。
她的脸极为可怖,可这颈子却与脸截然不同。
这脖颈的皮肤十分细腻,曲线优美,洛婉清低头时,刚好能将它最美的弧度展现出来,一举一动,明明只是自然照顾伤患,却莫名带了一种引人的姿态,让人不自觉便要卸下几分心防,软化许多。
青年不着痕迹挪开目光,感觉身后软枕调整到了一个合适位置,洛婉清退开来,笑道:“您试试。”
青年依言靠在软枕上,软枕隔开了后坚硬木栏,的确舒适许多。他将被子盖在身上,忍不住道:“真暖和啊,这一路能遇到柳姑娘,真是小生平生大幸。”
洛婉清神色不动,只道:“您能好好休养就好。”
她说着,目光落到不远处正朝着他们这个牢车走来的三个人身上。
那三人手里都没东西,应该是没有用钱去和官差交换。
赵雨嫣就罢了,另外那两兄弟明显不是善茬,没有换,见到“九霜”身上的被子,大概率是要抢的。
她给“九霜”备这么显眼的东西,就是为了让他被人抢。
九霜这样的顶尖高手,大概率从小就是天子骄子,他很难意识到,他有名望、有武功时,大家都会敬让他,一个枕头,一床被褥都不是大事。可当他落难,遇到阿猫阿狗,莫说被子,就算只是一个干馒头,别人都会欺他辱他。
一开始她拿被子来,还担心“九霜”在牢狱里已经见识过人情冷暖,不敢要。
但对方毫无芥蒂拿了,可见或许是因为武艺太高,在牢房里单独关押,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那她就让他看清这种处境。
这些阿猫阿狗必然是动不了九霜的,可他要养伤,要休息,依照他的身体,每一次动手,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损耗,所以他急切的需要一个能靠得住的帮手。
只要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就会知道,他需要自己。
那不需要她投靠,九霜就会想主动招揽。
洛婉清思考着,便见那三人陆续上了牢车,看见车上的被枕,大家神色各异。
赵语嫣只是扫了一眼,便迅速挪开目光,躲到了一遍。
倒是另外两兄弟,对视一眼后,身材瘦小的那个男人走到“九霜”面前,拉了拉被子,笑着道:“小白脸,被子哪儿来的?”
青年用被子盖子自己,闭着眼睛,扭过头去,仿佛是什么都没听见。
“不说话?”身材瘦小的男人冷笑,随即伸手拉扯被子,“那这被子就给爷爷……”
话没说完,洛婉清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平静道:“这被子我给他的。”
“哦?”
男人抬头,老鼠一样精亮的眼睛看向洛婉清,盯着她道:“你给的?那能不能给我呢?”
“不能。”
“为何不能?”瘦小男人皱起眉头。
洛婉清冷声道,“他病了,需要被子。你们两个大男人,要这个做什么?”
“要不要可不是你说。”
对方看了一眼身后,淡道:“二弟。”
话音刚落,旁边一直坐着听话的高大男子突然起身,抬手一拳就朝着洛婉清砸了下来!
那一拳来得太猛,洛婉清下意识双手交叠身前,硬硬接下对方拳头。
只是那人力气大得不同寻常,哪怕洛婉清用整个身体力量去拼,却还是被对方一拳重击,猛地撞到了身后“九霜”身上。
青年“哎哟”叫了一声,洛婉清当即觉得身体上的力尽数卸去,只是她还是觉得胸口血腥气翻涌,她本能性往前一冲想要动手,又被身后人一把抓住。
“算啦算啦,”青年拉着他,将被子从身上扯下来,递过去给对方,“这两位可是江湖鼎鼎有名的黑白二煞,大哥白鼠,二弟黑熊,一个轻功上佳,一个力能扛鼎,柳姑娘,你身娇体弱,”青年把洛婉清拉着坐下,安抚道,“和两个粗人急什么眼?”
“还是小白脸识相。”
听着这话,两兄弟大笑起来,拿过被子,盖在身上,坐在马车对面,笑着看着满脸怒意的洛婉清道:“母夜叉,找男人也要找个中用的,现下知道了吧?”
“你……”
洛婉清假装还想再上前,青年赶紧拉住她,对方用手给她扇风,笑眯眯道:“不生气不生气,我们柳姑娘宽宏大量着呢。”
“公子!”洛婉清急急开口,“难道你就让人这么欺辱你吗?!”
这话让青年一愣,面上露出几许无奈:“可这也没办法啊,我动手又打不赢他们,一床被子,算了吧。”
听这话,洛婉清明白“九霜”的意思,他不便动手,也不想暴露身份,便彻底示弱。
可他示弱,她却不行,她得表忠,她立刻道:“公子不必担心,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被子我非为您抢来,有我在,必不会让人欺您!”
“这不好吧?”青年迟疑着,“他们身后是有人的,你若为我动了手,日后咱们可就绑在一块儿了,我听说监察司初试是要与人组队,你要再与他人组队,怕是难了。”
听见“九霜”也知道初试组队之事,洛婉清心中不由得微沉,不知对方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意思。
这话是劝告,但更是试探,洛婉清立刻道:“那我便与公子组队就是。”
“我如今武功低微,打不赢几个人。”青年疑惑,“你当真要与我组队?”
“公子不必试探了,”洛婉清认真道,“我确认与你组队,绝无反悔之意!”
“那好吧。”
青年立刻放手,屈膝盘腿,指了对面两人道:“那你动手吧,让他们坐角落里,我想躺着睡觉。”
“黑熊,”旁边白鼠听他们一唱一和说了半天,冷笑出声来,“给点颜色他们就开染坊,为兄给你十招,把这母夜叉给我扔下去!”
话音刚落,洛婉清就见到那个身材高大男子猛地起身,朝着她一拳砸来。
洛婉清绷紧身子,正欲硬接,就被身后人一脚踹歪了身子,提醒道:“取空而攻,莫要接招。”
话音刚落,对方拳风就朝着洛婉清侧面擦过,身后人继续提醒:“蹲下!”
洛婉清下意识下蹲,拳风从她头顶路过,对方腹部便落在洛婉清眼前,洛婉清抬手直取对方腹部,对方立刻后退,身后青年继续道:“直起三寸,取眉心。”
洛婉清跟着青年的话语,抬手朝着对方眉心点去,对方见她袭来,也不躲避,干脆一拳砸来,以硬碰硬。
青年当即道:“向后弯腰,再取眉心。”
洛婉清照做,随后便见对方的眉心真的就到眼前来。
她不知道青年怎么做到,他所有命令,似乎都是预估对方动作后说出,她只要照做,都是提前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她脑海中不停揣摩青年说的路数,双方在狭小的牢车你打得难舍难分,旁边白鼠脸色越来越难看,你来我往几十招后,洛婉清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面前这个黑熊力气太大,每次出拳拼尽全力,其实就很难真正控制自己身体的去势,她只要在对方力难以控制住的位置突袭,那几乎就是绝对的胜算。
想明白这一点,她开始借助这个人身材过于高大的空隙不断躲避对方,旁边青年轻轻“咦”了一声,随后便没再出声。
洛婉清没有再管周边一切,她全神贯盯着对方每一次出拳,计算着对方每一次力道,这个高大男人反复打不到她,便带了怒意,直到最后,他拼尽全力狠狠一拳砸向洛婉清,洛婉清一眼看出他将背后暴露出来,她毫不犹豫,从对方腋下往上钻上去,随后用手肘抬手朝着对方拱起的脊骨处狠狠往下击下!
幸运飞艇预测 那一击如果中了,面前这个人怕是一辈子都完了。
见她那一击,旁边一直观战的白鼠男人终于出声,惊喝:“停手!”
黑熊动作当即顿住,洛婉清见状,也收住去势,一脚踢到对方背上,对方狠狠撞在木栏上。
这木栏是特制,极为坚硬,被黑熊这样的体格撞上去,整个牢车都颤了颤,马车都差点翻了。
官差急急忙忙冲上前,怒道:“做什么?要死啦?!”
“大人,”白鼠见官差过来,立刻道,“我和我兄弟坐不动了,想步行。”
“步行?”
官差有些惊讶,做牢车至少还是马拉人,步行可就费力了。
但看着方才牢车的架势,这两人留在牢车里怕是要继续闹下去,官差也不想找事,便道:“下来吧。”
官差说完,便叫停了马,打开牢车大门,让两人出来。
见两兄弟下去,赵雨嫣也急道:“我……我也步行!”
说着,赶紧跟着下去。
牢车里一下只剩下两个人,青年看了洛婉清一眼,笑着道:“哟,这就宽敞了。”
说着他将床被往牢车一扑,整个人就躺着了上去,靠着枕头眯着眼睛道:“姑娘不是说擅长推拿吗?我头疼,劳烦姑娘帮忙按按。”
听到这话,洛婉清便知这是对方认可了她,她赶忙上前,跪坐在青年头顶,伸手去给青年按着穴位。
她手指触碰到对方穴位,没了片刻,青年便睁开眼睛,仰头看向洛婉清,他思索着道:“姑娘过去应该是个美人吧?”
“一般吧。”洛婉清淡道,“也偶有几人夸过。”
“那是他们不识货了,”青年弯着眉眼笑起来,“姑娘生着一身美人骨,当是人间绝色,好看得很。”
“皮囊身外物,不足为提。”
“姑娘如此境界,在下放心了。”青年笑着合眼,“看来姑娘不是见色起意,日后咱们还能长长久久合作下去。”
见色起意?
洛婉清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对方的脸。
这张脸倒还算周正,可比起江少言——的确是普通太多了。
见色起意,也轮不上他。
但嫌弃不能放在眼里,洛婉清思绪落在那句“长长久久合作”上,心绪稍定,明白自己这一番努力,到总算有了结果。
她认认真真给对方按着额头,对方起初明显极为戒备,但没多久,他整个人就放松下来,然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天黑时分,他们入了城,洛婉清轻唤青年:“公子,到了。”
青年瞬间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冷,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面上浮现出几许疑惑。
洛婉清观察着他,心中稍定,评判着这个人的性格。
这是个极为警惕多疑的人,常年生活于生死攸关之境。
“到了?”
青年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面前客栈。
官差一一打开牢笼,将犯人从牢车中放出来,喝道:“都去后院!房间自己选自己睡,明天早上少一个人我就让你们进监察司的诏狱,都滚进去!”
说着,官差将所有人赶入后院,关上大门。
大门关上后,一群犯人面面相觑,过了许久,大家便自发去选房间,洛婉清领着青年选了一个中等房间,刚进门,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男声:“这房间我们要了,你们滚去睡柴房。”
听到这话,洛婉清冷眼回头,就见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魁梧青年站在门口,后面跟着白鼠黑熊两个人。
白鼠黑熊站在青年身后,趾高气昂,看上去来者不善。
洛婉清一想,便知道这两人是搬了救兵,她看了一眼坐在桌边悠然倒茶的青年,见对方不为所动,猜想此人应该不足为惧,便冷声道:“若我们不去呢?”
“柳惜娘,我劝你识相!”旁边白鼠闻言,立刻跳出来,抬手指了旁边刀疤青年,“你可知我大哥是谁?”
“呀,”洛婉清身后青年倒了两杯茶,端着茶来到洛婉清身边,分了一杯给洛婉清,靠在门边,悠悠道,“谁啊?”
“大哥,告诉他们你是谁!”
白鼠退了一步,给刀疤男人让出空间,刀疤男人从身后抽出一把中间,往前“哐”一下放到身前,声音低沉:“吾乃江南第一剑客,九霜。”
听到这话,洛婉清旁边青年一口茶喷出来,喷到了对方脸上。
洛婉清震惊看着面前这个刀疤男人,又看看赶紧上前赔礼道歉给对方擦水的青年,下意识开口:“你不是九霜?!”
“这个……”青年迟疑着回身,“我说过我是九霜吗?”
“那你是谁?!”
洛婉清震惊开口,青年笑了笑,轻咳了一声,将茶杯放在一旁小桌上,抬手恭敬道:“忘了自我介绍,在下秦珏,江南秦氏第三子,见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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