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临危受命

第一章 一纸调令

云川市发改委的办公室里，空调风带着股陈旧的凉意，吹得文件柜上的绿萝叶子微微发颤。白月洁刚把重点项目三季度进度报表整理好，办公室主任老张就端着个搪瓷杯进来了，杯沿还沾着圈褐色的茶渍。

“月洁，到李主任办公室去趟，他找你。”老张放下杯子，声音压得有点低，“好像是……有重要的事。”

白月洁心里“咯噔”一下。这阵子市里正传着要选派年轻干部下沉基层，她前阵子刚在干部座谈会上主动提过，想去最偏远、最需要人的乡镇锻炼。只是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快。她把钢笔插进笔筒，理了理身上的浅蓝色衬衫，又对着玻璃窗映出的影子捋了捋头发——不是讲究，是觉得去见领导，得有个利落的样子。

李主任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能听见里面翻文件的声音。白月洁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一声“进”，她推开门，看见李主任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份红头文件。

“坐。”李主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把文件往她这边推了推，“市里刚下来的调令，你看看。”

白月洁拿起文件，标题“关于选派白月洁同志赴基层任职的通知”格外醒目。她快速往下扫，目光停在“拟任清源镇党委书记”那行字上时，手指轻轻顿了一下。清源镇她知道，在云川县最北边，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去年全省贫困乡镇排名，清源镇稳居倒数第三，财政赤字超八百万，去年还因为两个扶贫项目烂尾，被市里通报批评过。 幸运飞艇计划

“主任，清源镇的情况……”白月洁抬起头，想问得再具体些。

李主任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材料，都是关于清源镇的：有财政收支明细表，红色的赤字数字刺眼；有村民上访记录，密密麻麻记着欠薪、水利设施损坏、扶贫款不到位等问题；还有几张照片，镇政府大院的围墙裂着缝，村口的土路坑坑洼洼，下雨天积的水能漫过脚踝。

“情况确实不乐观。”李主任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带着点担忧，“原本市里想派你去城郊的兴旺镇，条件好，容易出成绩。但你之前不是说，想挑最难的担子吗？清源镇的班子现在人心散，县委郑书记也跟市里提了，想要个懂政策、能扛事的年轻干部过去。”

白月洁把那些材料翻了一遍，照片里村民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沉——那是一种既期盼又失望的眼神。她想起三年前刚到发改委时，跟着领导去农村调研，有个老奶奶拉着她的手说“姑娘，啥时候能让俺们也不愁吃穿，孩子能好好上学”，那时候她就暗下决心，要做些真能帮到老百姓的事。

“我去。”白月洁把文件推回给李主任，语气没丝毫犹豫，“谢谢主任和市里给我这个机会。”

李主任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他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动员的话，这会儿倒没处说了。“你想清楚，清源镇可不是好待的。那边的本土势力盘根错节，前任书记就是因为搞不定，主动申请调走的。”

“我知道难。”白月洁笑了笑，眼里透着股韧劲，“要是不难，也不用派干部去了。我去了之后，会先摸清情况，再慢慢想办法。”

从李主任办公室出来，白月洁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收拾东西。桌上的台历上，她在今天的日期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电脑里存着的“清源镇初步调研计划”文档，是她前几天偷偷查资料写的——那时候她还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去，现在看来，这份计划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下午下班前，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父亲是退休教师，听她说要去清源镇当书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去就去吧，到了那边别逞强，多听老百姓的话，多向老党员请教”。母亲在旁边抢过电话，絮絮叨叨地让她带够衣服，注意身体，别老熬夜。

幸运飞艇168开奖 挂了电话，白月洁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云川市的霓虹灯亮了起来，一片繁华。她想起那些照片里的清源镇，心里默默说了句：“清源镇，我来了。”

第二天一上班，白月洁就去组织部办了手续。组织部的同志给了她一封介绍信，还有清源镇班子成员的名单。她扫了眼名单，镇长叫赵劲松，转业军人出身，在清源镇待了五年；还有个副镇长吴保国，是本地人，从村支书一步步升上来的。这两个人，看样子会是她到任后最先要打交道的。

收拾好简单的行李，一个行李箱装着衣服和日常用品，另一个装着调研资料和政策文件，白月洁坐着市发改委的车，往清源镇赶。车出了市区，路渐渐变窄，两旁的高楼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再往后，就是连绵的山。司机师傅是个老熟人，一边开车一边跟她念叨：“月洁啊，清源镇那地方，我去年送过一次人，路难走不说，听说镇里的干部都没啥干劲，你去了可得多注意。”

白月洁“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车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一块写着“清源镇”的路牌，路牌旁边的土墙上，刷着“脱贫攻坚，振兴乡村”的标语，只是颜料掉了不少，显得有些斑驳。

离镇政府还有一公里的时候，车就没法开快了——路面坑坑洼洼，到处是积水，司机得小心翼翼地避开坑洞。白月洁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房子，大多是老旧的砖瓦房，有几户的屋顶还盖着塑料布，大概是漏雨了。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存进相册，备注是“清源镇初印象”。

车终于停在镇政府大院门口。白月洁下了车，首先看到的是裂着缝的围墙，墙头上长着几丛杂草；大院里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积着雨水；办公楼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建筑，墙皮脱落，窗户上的玻璃有的还破了，用塑料布糊着。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脸上没什么表情。“是白书记吧？我是镇政府办公室的，叫我老王就行。赵镇长他们在楼上等你。”

白月洁点点头，跟着老王往办公楼走。楼梯间的灯坏了几盏，昏暗得很，扶手上积着层灰。走到二楼的会议室门口，老王推开门，里面坐着五个人，都站了起来。

坐在中间的男人个子很高，肩膀很宽，一看就是军人出身，他主动伸出手：“白书记，我是赵劲松，欢迎来清源镇。”他的手很有力，握得也实，但眼神里透着股审视的意味。

旁边一个微胖的男人也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笑，手里还拿着烟：“白书记，我是吴保国，分管招商和农业的。您能来我们清源镇，真是我们的福气啊！”他的笑看着有点假，眼神飘来飘去，没个准头。

白月洁一一跟他们握了手，说了句“以后还请大家多配合、多支持”。她能感觉到，这个班子里，至少有两派不同的态度——赵劲松像是在观望，吴保国则显得过于热情，反而让人心里不踏实。

会议室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清源镇的财政报表，红色的赤字数字格外显眼。白月洁坐下后，目光落在报表上，心里清楚，她在清源镇的第一仗，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