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用十万块钱拍下我妈的那天晚上,亲手抠掉了她的双眼。
当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
但胜似。
那天,我接到我爸的电话,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亢奋,像一头终于捕获到猎物的老狼。
“晚晚,那十万块彩礼,你妈已经替你收下了。”
我心里一咯噔,勉强笑道:“爸,不是说好了吗?这钱只是走个过场,周明家图个吉利,回头是要跟我的嫁妆一起带回去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我爸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
“从今往后,你就当自己瞎了。”
“家里的事,你不用看,不用想,只管听我们安排。”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我仿佛能透过电话线,看到我妈那双原本亮着光的眼睛,是如何在我爸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彻底熄灭,变成两个空洞洞的黑窟窿。
那十万块,不是彩礼。
是我弟林涛结婚的买房钱,是我爸妈卖掉我后半生的“签约款”。
而我妈,是第一个被献祭的。
她被我爸,用这十万块钱,永远地“买”了下来,成为了这场交易最忠诚的、也是最盲目的守门人。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那时候,我还在为自己的人生感到庆幸。
我叫林晚,一个从小山村里拼了命考出来的普通女孩。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省城,进了一家还不错的互联网公司,凭着一股不要命的劲儿,三年时间做到了小组长的位置。
我和男友周明,是大学同学,爱情长跑七年,感情稳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婚的阶段。
周明家是城里人,父母都是退休教师,通情达理。
他们不图我什么,只希望我们小两口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唯一的阻碍,来自我的原生家庭。
我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林涛。
在我们那个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的老家,弟弟就是天,是家族的根。
我从小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
好吃的,要让给弟弟。
新衣服,要先给弟弟买。
家里只有一个读书名额的时候,爸妈差点让我辍学去打工,是我跪在地上求了三天三夜,才换来了继续上学的机会。
我知道,他们不是不爱我。
只是在他们的世界里,儿子的价值,永远凌驾于女儿之上。
大学四年,我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全靠奖学金和兼职。
工作后,我更是每个月雷打不动地给家里寄三千块钱,逢年过节还有大红包。
我以为,我做得够多了。
我以为,我已经用我的努力,证明了女儿的价值。
直到林涛谈了个女朋友,对方开口就要十五万彩礼,还要在县城买一套房。
家里的天,塌了。
我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万。
那段时间,家里的电话成了催命符。
我妈每天在电话里哭,说自己没用,说对不起老林家的列祖列宗,要断了香火。
我爸则在电话那头沉默地抽烟,一声声咳嗽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我心软了。
我把工作三年攒下的八万块钱,全部打了回去。
我说:“爸,妈,这是我全部的积存了,你们先拿着应急。”
电话那头,我妈哭得更凶了,我爸也难得地说了句:“晚晚,是爸没本事。”
我以为这件事能暂时告一段落。
我天真地以为,我已经为这个家倾尽了所有。
可我忘了,人的欲望,是一个无底洞。
尤其是被“传宗接代”这个执念绑架的父母。
一个月后,我带着周明回家,正式提亲。
周明家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对二老毕恭毕敬。
饭桌上,气氛本来其乐融融。
我爸喝了点酒,脸颊通红,他看着周明,突然开口:“小周啊,我们家晚晚,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
周明连忙点头:“是的是的,叔叔,晚晚特别好。”
“我们养她二十多年,不容易啊。”我爸话锋一转,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我爸慢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
“彩礼嘛,我们也不多要,按我们这儿的规矩,十万块,图个十全十美。”
周明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应该的,叔叔,这是应该的。”
我急了,在桌子底下踢了我爸一脚。
我爸却像没感觉到一样,继续说:“这钱,你们放心,我们一分都不会动。到时候,都给晚晚当嫁妆带回去,我们再添上一些,不能让孩子在婆家受委屈。”
听到这话,我松了口气。
周明也彻底放下心来,连连敬酒,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只有我妈,从头到尾都低着头,没怎么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
我当时没多想,只当她是舍不得我。
现在回想起来,她那不是舍不得。
是心虚。
是愧疚。
是一场巨大阴谋来临前,暴风雨般的宁静。
周明家很快就把十万块钱打了过来。
为了表示诚意,是直接打到我妈卡上的。
我打电话回家,嘱咐我妈把钱收好,等我结婚前再取出来。
我妈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晚晚……这钱……”
“妈,怎么了?”
“没事,没事,妈知道了。”她匆匆挂了电话。
我没在意,以为她只是不习惯卡里突然多了这么多钱。
直到一周后,我发小给我打了个电话。
“晚晚,你快回来看看吧!你弟最近跟疯了似的,天天跟着你爸去看县城的房子!”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立刻打电话给我爸。
“爸,你们是不是动了那笔彩礼钱?”
我爸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什么彩礼钱?那是我们老林家收的钱。”
“那是周明家给我的彩|礼!说好了要当嫁妆带回去的!”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是我们说好的,不是你。你一个女孩子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弟弟结婚买房,正等着用钱!”
“那是我的钱!你们不能动!”
“你的钱?”我爸冷笑一声,“你身上流的血,是不是我们老林家的?没有我们,哪有你?现在家里需要你,你就想一分钱不出?林晚,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工作后每个月给你们打钱,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们了!还不够吗?”
“那点几瓜两枣,够干什么的?你弟弟结婚是大事!是头等大事!你当姐姐的,就应该帮衬!”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
“爸,你这是卖女儿!”
“说得那么难听干什么?”我爸的声音陡然拔高,“我养你这么大,收十万块钱彩礼怎么了?多吗?不多!这事就这么定了,钱已经给你弟交了首付,你别再想了!”
说完,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又温暖。
可我的心,却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冰窖,冷得刺骨。
我还是不甘心。
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妈身上。
幸运飞艇开奖 从小到大,我爸强势霸道,但我妈总是温柔的,疼我的。
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妈……”我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晚晚……”我妈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沙哑。
“妈,你劝劝我爸,把钱要回来好不好?那是我跟周明的未来,我们还要买房,还要生活……”
“晚晚,你听妈说,”我妈打断我,“你爸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弟弟。”
“那我呢?妈,你就不为我想想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
然后,我听到她幽幽地说了一句,一句让我彻底坠入深渊的话。
“女孩子嘛,终究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弟弟不一样,他是要给老林家传宗接代的。”
我的心,在那一刻,碎了。
碎得彻彻底底。
我终于明白,在他们心里,我从来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只是一个可以用来交换的商品。
一个可以为我弟弟的未来铺路的工具。
而现在,这个工具完成了她的使命,就该被丢弃了。
我连夜买了回家的火车票。
我必须回去,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那十万块钱,不仅仅是钱。
那是我的尊严,是我和周明爱情的见证,是我反抗这个家庭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果这道防线被攻破,我的人生,将彻底被他们操控。
我到家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
家里正在吃饭,饭桌上,是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弟林涛看见我,眼睛一亮,咧着嘴笑:“姐,你回来啦!快来吃饭,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他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和炫耀。
仿佛在说:看,我赢了。用你的钱,买了我的未来。
我爸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妈则不敢看我,眼神躲闪,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给我盛饭。
“晚晚,回来了,快,坐下吃饭,累了吧?”
我没有动。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桌“其乐融融”的景象,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钱呢?”我冷冷地开口。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
林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妈端着碗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我爸“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回来就要钱,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我只问一遍,钱呢?”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钱给你弟买房交首付了!”我爸梗着脖子吼道,“那是我们老林家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着!”
“你们凭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那是我的人生!你们凭什么拿我的人生去给我弟铺路!”
“就凭我是你老子!”我爸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养你这么大,吃我的喝我的,现在让你为家里做点贡献,你还委屈上了?白眼狼!我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我叫了二十多年“爸爸”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和恐惧。
“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在一旁小声地哭泣,试图拉住我爸。
“你给我闭嘴!就是你把她惯成这个样子的!”我爸一把甩开我妈的手,我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林涛从始至终都埋着头,像个鹌鹑一样,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只会在花我的钱时耀武扬威,却在需要他承担责任时,躲在父母的身后。
我看着这一家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我的亲人。
这就是我拼了命想要守护的家。
我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目光转向我妈。
“妈,你也这么想吗?”
我妈浑身一颤,抬起头,眼中含泪,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比我爸的咒骂更让我心寒。
我知道,她默认了。
她默认了女儿的牺牲是理所应当的。
她默认了这场用我的幸福换来的交易。
就在这时,我爸接到了那个电话。
他走到院子里,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
是周明打来的。
周明应该是感觉到了不对劲,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我看到我爸的脸上,露出了那种我从未见过的,谄媚又卑微的笑容。
“哎,亲家啊,你好你好……对对对,晚晚回来了……彩礼的事啊,你放心,我们都收好了,一分都不会少的……”
他在撒谎。
他在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
他在把我们所有人都拖进一个巨大的骗局里。
挂了电话,他走回屋里,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他看着我,就像一个审判官,宣判我的死刑。
然后,他说出了那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晚晚,那十万块彩礼,你妈已经替你收下了。”
“从今往后,你就当自己瞎了。”
“家里的事,你不用看,不用想,只管听我们安排。”
我妈哭了。
哭得无声无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满是油污的桌面上。
她的眼睛,在那一刻,真的“瞎”了。
她被我爸用这十万块钱,彻底蒙住了双眼,再也看不到女儿的痛苦和绝望。
她只能看到儿子的未来,看到老林家“光明”的前途。
我看着她,心里没有恨,只有无尽的悲哀。
为她,也为我自己。
那一晚,我没有吃饭。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那个我从小长大的,狭小又阴暗的房间。
墙上还贴着我上学时的奖状,已经泛黄卷边。
书桌上,还放着我最喜欢的玩偶,落满了灰尘。
这里的一切,都曾经是我温暖的港湾。
而现在,它变成了一个囚禁我的牢笼。
我一夜没睡。
我想了很多。
我想到了我上大学时,为了省钱,每天只吃两个馒头。
我想到了我刚工作时,为了多挣点钱,一个人打三份工,累到胃出血。
我想到了我每次给家里打钱时,电话那头我妈开心的笑声。
我想到了我每次带礼物回家时,我爸那难得的、欣慰的眼神。
我以为,我所有的付出,都是有价值的。
我以为,我正在一步步地,赢得他们的爱和尊重。
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
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价值,都只指向一个最终目的——为我弟弟服务。
我不过是他们精心饲养的一头羊。
养肥了,就要被宰掉,去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就这么认了。
如果我认了,我这辈子就真的“瞎”了。
我会像我妈一样,成为一个被家庭绑架的、没有自我的傀儡。
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我的人生,必须由我自己做主。
第二天一早,我推开房门。
我爸妈和林涛都坐在客厅里,像是在等我。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
我爸的面前,放着一杯浓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我没有看他们,径直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了话筒。
“你要干什么?”我爸警惕地问。
“打电话。”我平静地说。
我拨通了周明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晚晚,你怎么样?叔叔阿姨没为难你吧?”周明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他,一定是一夜没睡好。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周明,你听我说。”
“我们家的事,有点复杂。”
“叔叔阿姨给的那十万块彩礼,我爸妈……想挪用给我弟买房。”
我听到电话那头,周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客厅里,我爸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妈的脸色,则白得像一张纸。
林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晚晚,你……”周明的声音有些艰难,“你别急,钱的事好商量,只要你没事就好。”
他的善良和体贴,让我瞬间红了眼眶。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周明,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我稳住心神,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你现在,以你父母的名义,给我爸打个电话。就说,你们家最近生意上出了点急事,急需用钱,希望我们家能先把那十万块彩礼钱,暂时‘借’还给你们,等周转过来了,再送过来。”
“记住,态度一定要诚恳,姿态要放低,就说是‘借’。”
周明很聪明,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我明白了,晚晚,我马上就去办。”
挂了电话,我看向我的家人。
他们的脸上,是震惊,是愤怒,是难以置信。
“林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爸第一个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居然让你婆家来要钱!你的脸呢!我们老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脸?”我冷笑一声,“在我的人生和你们的脸面之间,我选择我的人生。”
“你们拿我的钱去给林涛买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脸?”
“你们骗周明家,说钱会当嫁妆带回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们自己的脸?”
我爸被我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姐,你怎么能这样……”林涛在一旁小声地嘀咕,“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我看向他,眼神冰冷,“一家人就是把我卖了给你买房吗?林涛,你今年二十四岁了,是个成年人了。你想要房子,想要结婚,就自己去挣!别像个没断奶的巨婴,趴在姐姐身上吸血!”
林涛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羞愧地低下了头。
“晚晚,你别这么说你弟弟……”我妈在一旁抹着眼泪,“他也是没办法……”
“没办法就可以牺牲我吗?”我看着我妈,心如刀割,“妈,你也是女人,你难道希望我走你的老路,一辈子为了男人,为了儿子,活得没有自我吗?”
我妈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爸死死地盯着电话,仿佛那不是电话,而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最终,他还是颤抖着手,接起了电话。
“喂……哦,是亲家啊……”
电话里,周明父亲温和而又带着歉意的声音传来,声音不大,但在死一般寂静的客厅里,听得清清楚楚。
我看着我爸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他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不停地颤抖。
他不停地说着:“哎,好说,好说……应该的,应该的……谁家都有个难处……没事,没事……”
那卑微的语气,那讨好的笑容,和他昨天对我颐指气使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
挂了电话,我爸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客厅里,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用一种看仇人般的眼神看着我。
“林晚,你满意了?”
“钱还回来,我就满意了。”我平静地回答。
“钱已经交了首付!开发商那边签了合同的!退不回来了!”他几乎是咆哮着说。
“那就想办法。”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当初你们拿钱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你!”我爸气得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爸,妈,林涛。”我站起身,目光依次扫过他们三个人。
我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
“第一,那十万块钱,必须一分不少地还给周明家。这是我们结婚的底线,也是我做人的底线。”
“你们可以去借,可以去凑,甚至可以把刚买的房子退掉。总之,三天之内,我必须看到钱。”
“如果看不到,我不会跟周明解释,我会直接报警。告你们诈骗。”
我妈和林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爸的瞳孔,也猛地一缩。
我知道,“诈骗”这两个字,对他们这种爱面子胜过一切的农村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身败名裂,意味着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没有停顿,继续说。
“第二,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每个月给家里打钱了。”
“我以前给你们钱,是出于孝心,是情分。但你们把我的情分,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义务,甚至当成了可以随意买卖的商品。”
“这份情分,到此为止了。”
“以后,你们的养老,我会负责,按照法律规定的最低标准。多一分,都没有。”
“至于林涛,”我看向我那个只会躲在父母身后的弟弟,“你已经成年了,你的婚房,你的彩礼,你自己想办法。我是你姐姐,不是你的提款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我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我的婚事,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你们无权干涉。”
“如果你们同意以上三点,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会像以前一样孝顺你们,尊敬你们。”
“如果你们不同意……”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那我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从此以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我说完,整个客厅里,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爸死死地瞪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妈捂着嘴,泣不成声。
林涛则完全傻了,呆呆地看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这个姐姐。
我知道,我的这些话,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一场地震。
它震碎了他们固守了几十年的陈旧观念。
震碎了他们以“亲情”为名的绑架和勒索。
也震碎了我对这个家,最后的一丝幻想。
很痛。
但长痛不如短痛。
有些,必须连根拔起,才能获得新生。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回了房间,反锁了房门。
我靠在门上,身体缓缓滑落。
眼泪,终于决堤。
我不是不难过。
亲手斩断血脉亲情,就像在自己身上割肉,怎么可能不痛?
但我知道,我别无选择。
如果我不狠心,等待我的,将是万丈深渊。
门外,传来了我爸气急败败的咆哮,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林涛不知所措的劝慰。
我捂住耳朵,把头埋进膝盖里。
就让这场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不破,不立。
接下来的两天,家里就像一个高压锅,充满了压抑和对峙。
没人跟我说话。
饭菜会放在我门口,但我一口也吃不下。
我能听到我爸在院子里不停地打电话,语气从开始的强硬,到后来的央求,再到最后的绝望。
我知道,他在借钱。
但在我们那个小地方,亲戚朋友都不富裕,十万块,是一笔天文数字,谁能轻易借给他?
我也能听到我妈断断续续的哭声,和林涛焦躁的叹气声。
他们应该去找了开发商,想退掉那套房子。
但签了合同,交了首付,想退房,谈何容易?就算能退,也要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他们陷入了绝境。
一个由他们自己的贪婪和自私,亲手制造的绝境。
我没有丝毫的同情。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心软,我就会再次被他们拖入泥潭。
第三天早上,我的房门被敲响了。
是林涛。
“姐,你出来一下吧,爸妈有话跟你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我爸妈都坐在沙发上。
只是一夜之间,他们仿佛老了十岁。
我爸的头发白了一大片,背也佝偻了下去,眼窝深陷,充满了红血丝。
我妈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看到我出来,我爸挣扎着想站起来,似乎还想维持他一家之主的威严。
但他动了动,最终还是颓然地坐了回去。
“钱……”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凑不齐。”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们把所有亲戚都借遍了,只凑到三万块。”
“房子那边,开发商说要退可以,但要扣两万块的违约金。”
他说完,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晚晚,你看……能不能……让你婆家再宽限几天?或者,先还他们五万,剩下的,我们慢慢想办法……”
他妥协了。
这个在我面前强硬了一辈子的男人,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但我知道,这还不够。
这不是真正的悔改,这只是走投无路下的权宜之计。
一旦危机解除,他们很快就会故态复萌。
我摇了摇头。
“不行。”
“三天就是三天。今天之内,我必须看到十万块钱。”
“你!”我爸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被无奈所取代。
“林晚!你非要逼死我们吗!”他一拳砸在茶几上,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
“逼死你们的,不是我。”我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退让,“是你们自己。”
“是你们的贪心,是你们的重男轻女,是你们从没把我当成过一个独立的、需要被尊重的人。”
“今天这一切,都是你们应得的。”
我妈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晚晚,你别再说了,妈求你了……”她哭着跪倒在我面前,抱住我的腿,“都是妈的错,是妈鬼迷心窍……你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母亲,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扶起她,声音有些哽咽。
“妈,你起来。我不要你跪我,我要你站起来。”
“我要你明白,你不是谁的附庸,你首先是你自己。你也是一个需要被尊重的女人。”
“我更希望你明白,女儿,不是泼出去的水,不是用来给儿子换前程的工具。女儿,也同样是你的骨肉,同样值得你用心去爱护。”
我妈呆呆地看着我,泪流满面,似懂非懂。
我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想让她彻底改变,很难。
但今天,我必须在她的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一颗关于“自我”和“尊重”的种子。
我再次看向我爸。
“办法,不是没有。”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什么办法?”
“把林涛那套房子的购房合同,拿出来。”
“你要干什么?”我爸警惕地问。
“把购-房-人,改成我的名字。”
我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客厅里炸开。
“什么?”
“不可能!”
我爸和林涛,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
“林晚,你疯了!那是我给林涛买的婚房!”我爸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
“姐!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我结婚的房子啊!”林涛也急了,脸上满是委屈和愤怒。
我妈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心中一片平静。
“你们搞错了一件事。”
“那套房子,首付十万里,有八万,是我工作三年攒下的血汗钱。另外两万,是周明家给我的彩礼钱。”
“也就是说,那十万块首付,全都是我的钱。”
“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那……那我们家也出了钱的!那五万块……”林涛不服气地争辩。
“那五万块,是我工作后,给家里的生活费,还有我给你们买的各种东西,早就超过这个数了。那是你们的养老钱,不是给你买房的钱。”
“我……”林涛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林晚,”我爸的脸色铁青,“你这么做,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强盗?”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爸,到底谁是强盗?”
“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钱,卖我的人生,你们是强盗,还是我是强盗?”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
“要么,把房子的名字,改成我的。那十万块的窟窿,我去跟周明家解释,我去想办法填上。”
“从此以后,这套房子,跟你们,跟林涛,没有半点关系。”
“要么,你们今天之内,把十万块钱凑齐,还给周明家。”
“然后,我跟这个家,一刀两断。”
“你们自己选。”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径直走到院子里,搬了张小板凳,坐了下来。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但我知道,屋子里的那三个人,心里一定比冰窖还冷。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选择前者,意味着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给儿子弄到婚房,还得罪了女儿,以后养老都成了问题。
选择后者,意味着他们要背上巨额的债务,还要承受女儿与他们断绝关系的痛苦和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无论选哪个,他们都是输家。
而这,就是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的代价。
我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我能听到屋子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哭喊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我一动不动,心如止水。
我知道,我必须坚持到底。
这一次,我退无可退。
我的身后,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一片天。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再把它夺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林涛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他走到我面前,低着头,声音嘶哑。
“姐,我错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以前,我总觉得,你是姐姐,我是弟弟,你就应该帮我。爸妈也总是这么说。”
“我以为,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昨天,你说了那些话,我才明白,你有多不容易。”
“姐,对不起。”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份皱巴巴的合同,递到我面前。
幸运飞艇 是那套房子的购房合同。
“爸妈同意了。”
“他们让你……去跟开发商办理更名手续。”
我接过合同,指尖微微颤抖。
我赢了。
这场以我的整个人生为赌注的战争,我终于赢了。
但我心里,没有丝毫的喜悦。
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苍凉。
我站起身,看着林涛。
“林涛,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以后,学着当一个真正的男人。用自己的肩膀,去扛起自己的责任。”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走进屋子。
我爸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我妈靠在他的身上,无声地流泪。
他们没有看我。
我知道,他们心里,一定恨我。
恨我这个“不孝”的女儿,毁了他们为儿子精心谋划的未来。
但我不在乎了。
我走到他们面前,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了茶几上。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
“三万,是你们借亲戚的钱,赶紧还回去。人情债,最难还。”
“另外两万,是给你们的生活费。我以后不会再按月打钱了,这笔钱,你们省着点花。”
我爸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有震惊,有羞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至于我的养老责任,”我继续说,“你们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等你们老了,动不了了,我会把你们接到我身边,或者给你们请保姆。我不会让你们老无所依。”
“但是,亲情,已经被你们亲手磨没了。”
“以后,我们之间,只剩下责任和义务。”
我说完,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用“女儿”的身份,来看他们。
然后,我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我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我眯起眼睛,看到不远处,周明正靠在他的车旁,焦急地等着我。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迎了上来,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都解决了?”他小声地问。
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不是痛苦的泪。
是新生的泪。
“我们回家吧。”我说。
“好,我们回家。”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了这个让我爱过、痛过、也绝望过的小山村。
后视镜里,那个小院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我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翻开了新的一页。
至于我妈那双被“抠掉”的眼睛,或许,永远也无法复明了。
但我的眼睛,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能清楚地看到,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只是,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我以为我已经斩断了所有的牵绊,但命运的丝线,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悄悄地打上了一个死结。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林涛的电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
“姐,你快回来!出事了!”
“爸他……他把那个女方家给告了!”
我愣住了:“告什么?”
“告他们家……骗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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