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的修车铺里，机油的清香混着金属的味道。六十岁生日这天，他和儿子小赵爆发了第无数次战争——关于那辆老凤凰自行车该不该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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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车比我年纪都大，修了又修，现在谁还骑这个？”小赵握着扳手，眉头拧得紧紧的。

老赵一把夺过自行车：“你懂什么？这是你爷爷攒了半年工资买的，载过你奶奶，后来载着你爸我满街跑，再后来载着你上学……”

声音惊动了隔壁开店的老王，他探进头来笑了笑：“又开战了？我家那小子昨天还跟我吵呢，非说我的剃须刀太旧，非要给我买新的。”

斜对面的李师傅正在补胎，头也不抬地说：“正常。我儿子前年非要给我换智能手机，说老人机丢人。我俩三个月没说话。”

老赵和小赵的战争持续了整个下午。父亲要修，儿子要扔，两个男人在十平米的修车铺里较劲，像两头倔强的牛。

直到天色渐暗，小赵突然叹了口气：“爸，我不是非要跟你对着干。我只是……只是看您天天弯腰修车，心疼。”

老赵正要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看见儿子眼角有了细纹，才发现那个曾经坐在自行车横杠上的小男孩，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

“我不是嫌它旧，”小赵声音软下来，“我是怕您太累。您腰不好，为了修这辆车得弯多少回腰？”

老赵摩挲着自行车座上的破皮子，那里露出里面的海绵：“你三岁那年发高烧，下暴雨打不到车，我骑着这车送你去医院。你在前杠上缩成一团，我把雨衣全裹你身上了。”

小赵愣住了。这段记忆他隐约有印象，却从没听父亲提起过。

幸运飞艇开奖 “车到医院就散架了，后来我又一个个零件修好。”老赵轻声说，“有些东西，不能因为它旧了就扔掉。就像你小时候的那条毯子，磨得没毛了你还不是抱到十岁？”

小赵忽然笑了：“那条蓝毯子？妈说洗烂了三回您都偷偷给我缝好了。”

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药味不知不觉散了。老王不知何时又探过头来：“打完没？我那儿有新茶，一起来喝？”

那晚，老赵和小赵并排坐在修车铺门口。父亲教儿子怎么调刹车线，儿子教父亲怎么用微信支付。战争结束了，或者说，换了种方式继续。

李师傅收工路过，摇摇头笑：“哟，休战了？”

老赵抬头看看儿子，小赵正好也看过来。父子俩相视一笑。

“爸，”小赵突然说，“这车……咱们一起把它修好。但是您得答应我，以后重活让我来。”

老赵点点头，想起自己年轻时也和父亲打过无数场仗——非要留长发、非要学吉他、非要娶隔壁村的姑娘。每一场仗最后都成了多年后的下酒菜。

原来天下的父子都要大战一场，不是为了分出胜负，而是在交锋中重新认识彼此。父亲通过反抗确认儿子的成长，儿子通过反抗宣告自己的独立。而所有的战争，最终都会在时光里和解成理解。

夜深了，小赵帮父亲关上卷帘门。老赵突然说：“周末带孙子来看看我吧，我教他骑自行车。”

又一场战争结束了。而爱，从来都是这场战争中唯一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