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永远睁大的瞳孔!
杨军(逸博)张婉茹译
永远睁大的瞳孔——用相机照下砍头的场面
大坪 雄 伪满洲国宪兵总团参谋第一科长、中校
在1936年深秋的10月末,我被编入通化混合第一宪兵 队,由古岳新治队长领导,在他手下还有约80名中国宪兵, 这一班人盘踞在通化省临江县八道江。
那天在队长室照旧传来了阵阵的皮鞭声,并夹着悲痛的 呻吟声——这是又在拷打那些几天前抓来的爱国者。这些爱 国者都是些热爱和平的农民,他们的罪名就是因为向那些为 了独立与自由而英勇地与侵略者斗争的抗日军提供了衣服与 粮食,为将自己从殖民主义的压迫下解放出来而尽了力,这 是一些有正义感的纯朴的人们。
鞭声震得队长室的玻璃都颤 抖着发出回音。我一边愉快地欣赏着有节奏的鞭声, 一边无: 聊地翻着手下人写的拷问调查书。
我将十四五个人的调查书大致地过了一下目,然后从其 中抽出五份,在最上面一份的备注栏里漫不经心地写下了 “死刑”两个字。写完之后在一旁又盖上了自己的印。正在 这时吴少尉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队长,听说那个姓李的死了,刚接到警察署的报告。
怎么办?”
这个姓李的是在大批搜捕时以“通匪嫌疑罪”而抓来的一 个快60岁的老百姓,由于在四五天前给他灌了水又进行了严 厉的拷问,因此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我想也没有 什么太多的罪证,想等过几天他能站起来之后就放了他算 了,因此暂时先借了警察署的拘留所将他关了起来。
“既然死了,也没别的办法,等天黑了拉出去埋在老地 方算了。”我说着找出了姓李的调查书,递给吴少尉: “你 让你手下的按处死刑的条件再改写一下。”
吴少尉表示明白之后出去了,剩我一个人时我得意地想: 这虽然是一个失败但却又可以转为我的一个战果了。
第二天傍晚,在房屋西南约300米的地方,在晚霞映照 下,周围的自然景色十分美丽,但就是在这里与这美丽的自然 景色十分不协调地、即将发生悲惨的一幕。
三名手被绑在背后的爱国者,被拉开一米左右的间隔, 排成一排站在壕沟里,在他们背后三名宪兵手举着枪一动不 动地在瞄着准。
我靠出来前那几杯高粱酒的力量,狞笑地站在那里摸着 下巴,只听“啪啪啪”,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周围的寂静 被打破了。从三名爱国者的前额上血一下子喷了出来,他们 正好倒进了壕沟里。
“嗯,干得不错。”我拄着军刀,会心地笑了。突然,从 山角下的一户人家里传来了“汪汪”的狗叫声,这在我听来 就象是那些被杀掉的正直的人们的抗议声。
畜生!连狗都在憎恨我!我忍不住愤怒,向壕沟边走了 走,突然我发现在三人当中,竟还有一个人未被击中要害而在痛苦地挣扎。我顿时充满了胜利之感,就象一只猫在舔着舌 头看着眼前半死不活的老鼠时的心情一样。哼,活该,这就 是不驯服的下场,这下你可知道该有多么痛苦了吧。
可我一转头看到宪兵正放心地拎着枪,脸色苍白地站在 那里,我一下子被激怒了,我挥起巴掌狠狠地朝他脸上扇 去,“混蛋,你是干什么的,还不快再补一枪!!”被我打 的那名宪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是!”他答应一声,举起 枪朝正在壕边挣扎的爱国者又补射了两三枪。
我一直看到他一动不动之后才点点头对吴少尉说: “可 以了,带上来吧。”
不一会儿在后面洼地中等着的另一名爱国者被带到了壕 沟边,他往沟里扫了一眼,一瞬间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感 觉,但马上就象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似的,脸上露出坚定的神 态,我看到他沉着的样子就好象被捉弄了一样,感到了一种 莫名其妙的烦躁。
畜生,我叫你尝尝我的厉害,我迅速地脱 掉上衣,一只手举起军刀,快步向前迈去,并回过头对站在 我身后的陈翻译使个眼色。
因为我已事先嘱咐过陈翻译在我举刀杀人时给我照一张像,我当时是这样想的:日本军人“讨伐匪贼”,砍犯人的 头这是武士道的骄傲,为了永远能向旁人显示,只有拿照片 作证,这可以成为我一生值得炫耀的事情。
姓陈的这个翻译,是一个刚出中学门不久的胆小的青 年,每到要去危险一点的地方时,他总是推说头疼或肚子 疼,尽量不和我们一起去。今天他也不愿来,是我硬将他拉 来的,我为的是让他见见这种“场面”,日后也许有用。
陈用颤抖的手,按我教他的那样,对着相机的焦点,但由于手抖得太厉害,怎么也调不好。加上站在旁边的士兵都在嘲笑地看他的热闹,他越发胆小了。
我实在等不及了,三步两步跨到陈的身边, “ 不 行 不行,你要提点精神。”
说着用拳头照他的小肚子就捅了一 下,然后夺过相机,将焦点对准了在10米左右前方跪着的那 个爱国者,然后用脚将自己站的位置做了记号告诉陈说: “看到了吗?站在这儿,等我一举起刀,你就按快门,明白了吗?!”
说完把相机还给了他,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 卷了卷袖子,从刀鞘中抽出了军刀。
这时那爱国者才知道他要被砍头,他眼中闪着怒火紧紧 地盯着我问:“你要干什么?我不想被砍头,你拿枪打死我 吧!”
我只用鼻子哼哼地笑了笑,然后大声告诉他:“你给 我住嘴!我怎么杀你,那是我的自由,不用你指挥!”
说完, 用右脚尖踢着他的脖子,“你给我低头,把脖子伸出来!”
他 看我不能满足他的要求,就紧咬着牙,狠狠地瞪着我。
“鬼子!要杀快杀!”他说完这最后的抗议便扬着头死死地盯着前方。
我被他那能穿透五脏六腑的愤怒的目光,整得全身不寒而栗,而有些胆怯了。 幸运飞艇开奖直播
那是一双不畏强暴、坚信胜利的眼睛,在那瞳孔中燃烧着不屈不挠的火焰,闪耀着正义的光芒。
我被一种失败感所袭扰,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愤怒,在我 看来我所信任的部下,在他们眼中也都闪着那种目光。这么 看来我现在是彻底被孤立了、被包围了,我感到孤独与不安。
我感到受不了,我象发疯似地举起军刀,随着我的一声叫喊,我的军刀落下了。
★二十★:毒瓦斯与扫荡!
佐佐木治防化兵小队长
大队长吉满指挥的第一大队作为整个联队的左翼第一 线,夜里悄悄地前往“敌”前渡河,但是狂妄的吉满这次失 败了,他将河中心岛作为偷渡点,将第一中队首先送了上 去,结果等于进了抗日军的口袋,对敌人怀有满腔仇恨的抗 日战士英勇反击,使得一中队前进不能,后退不可,遭到了 沉重的打击。
吉满看到这局面,恐怕上司怪罪下来,慌忙命令防化小 队施放瓦斯,企图挽回败局。
我当时是伍长,由于在宜昌作战时被提升为防化兵小队 长,自认为上级对自己很赏识,幻想着能够用瓦斯这一武 器,立一大功,得一枚金奖章,被提拔成军曹。因此我千方 百计寻找机会要立功。当听到大队长让防化小队冲上去 时,禁不住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时,抗日军队的射击越来越猛烈,使得我们几乎不敢抬头,都爬着寻找隐蔽物,或象一只被踩的青蛙一样,将头紧紧地贴在地上, 一动也不敢动弹。
那边吉满一脸苦相,他将钢盔戴得很低,将矮胖的身体 紧紧贴在堤岸上,责骂着副官,嫌防化小队动作太慢。
我爬到吉满身边,压住急促的呼吸说: “报告:防化小 队长到。”
吉满嫌我来的太慢,他故作威严地命令道: “命 令你带领防化小队迅速渡到中心岛放10桶瓦斯。”
这时天已微亮,抗日军阵地上战壕的轮廓可以清楚地看见 了 。
我接受了命令后,在一片激烈的枪声中,趴在那里, 一 手举着军刀声嘶力竭地喊道: “防化小队,出击。”
但由于 抗日军的射击太激烈,使得我的部下无法顺利出击,我不愿 失去我小队长的威严,大叫道:“你们在这么点儿子弹面前 就退缩了,这样还能打仗吗?!”
我发疯似地用军刀指着河 岸,拼命地要靠上去。
紧紧地趴在河堤上的我,顾不上安定一下自己发抖的身 体,命令手下赶紧准备烟幕,让以田川伍长为首的5名士兵 准备向早备好的十四五支发烟筒点火。
“丝 ”被点着的发烟筒被扔上中心岛,“噗”的一 声,岛上升起了滚滚黑烟,等了一会儿,我向身边不知所措 的部下命令道:“快,上岛!”说完,自己象兔子一样,第 一个向前冲了过去。
部下跟我一起将白色的瓦斯筒排成一列,我马上下令点 火,十几只瓦斯筒一齐开始放毒。
“丝丝”喷出的黄色瓦斯,盖过了刚才的黑烟幕, 一个 劲地朝河边抗日军阵地涌去。眼见着就将正面150米的阵地全部覆盖住了。
不一会儿,从象牛背一样的抗日军的阵地上开始有人向 北爬出,枪声减弱了,到处传来了“瓦斯、瓦斯”的噪乱的 呼喊声。在晨雾与瓦斯中隐约可见抗日战士在左右奔跑,听 见他们吵嚷的声音。
见此情景,我从心里感到“我成功了”,我等待着从我 身后传来的我们的炮击声。
覆盖在抗日军阵地上的瓦斯渐渐地向洼地散去,英勇抵 抗的抗日军的射击慢慢地停下来了。
我方射击的范围也渐渐缩小,目前只集中在由于瓦斯而 引起混乱的方向,随着弹片的飞落,可见抗日军的手、脚不 时被炸飞,我安下心来。“活该,这下我可报了仇……。” 我等在河边准备着渡河。
正在指挥的吉满用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瓦斯攻击成功 了!”
说完他马上命令渡河,我急忙命令田川等5人收拾已施 放过的空罐,指挥余下的15名迅速登船渡河,这时副官赶来 命令道:“防化小队渡河后立即进行在洼地的扫荡。”
这时5月的太阳已高高地升上天空,被杂草覆盖的小土 坡上到处是被炮弹掀起的杂土、弹坑,英勇战斗到最后一刻 的抗日军战士的尸体横躺在山坡上。
我看到这情景,忙把军刀握在手里,走在了最前面,在 这里瓦斯和硝烟仍很浓烈刺鼻,使人感到心情不快。
地上有20几名抗日军战士的尸体,大概他们英勇地战斗 到了最后一刻吧,他们好象是被瓦斯给毒死的,他们口鼻出 血,有的还是半生半死的状态,有的用湿布掩着口鼻,身上 多处负伤,但仍然紧握着枪,看来准备一直奋战到死。还有的趴在土山头上,浑身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草,但仍挣扎着向 前爬着、爬着,……年轻的抗日战士为了保卫祖国,豁出了 自己的生命。
我见此情景,大声叫喊着: “喂,这是我们的战果,战 果呀!给我杀!”
说完冲到爬在山坡上的一个抗日战士的身 旁,“你敢反抗皇军!”说完举刀照他后脖子就砍去。
与其同时,我的15名部下一齐高喊着冲了过来,高喊着就 象在演习刺杀一样向20几名抗日战士乱砍乱杀起来。老兵给 新兵打气: “杀呀,杀呀” ……阵地上弥漫着一片杀气腾腾 的气氛。
见了血的我眼睛都发红了,挥着滴着血的军刀指挥着部 下:“把这边也搜搜!”
士兵四下散在充满瓦斯恶臭的战壕 中,象野狗一样乱看乱嗅,只要见到抗日战士不管三七二十 一就杀。
我最后杀得也不知东南西北了,有时仔细一看,人早已 死了,我只好用军皮鞋踢一踢尸体,嘲笑地说:“啊,你早 已见阎王了呀!”
但我还是用刀刺他肚子、割耳朵、跺手、砍 脚……我得意极了,又命令部下“再仔细找找,也许还有活 的 呢 ! ”
就这样,为了保卫祖国,在白河英勇奋战的抗日战士被大 量的毒气及炮弹给残酷地杀害了,其场面真是惨不忍睹,而 我却将此视为自己的英雄战果,到处炫耀。
不知有谁说过: “这除了那毫无人性的鬼子之外,是没有人能干出来的。”
毒 瓦 斯—清晨突然被白烟包围的村庄
松下滕治 第107师团第7野炮联队第五中队内务科准尉
那是在1942年的春天,在一个静静的早晨,天刚蒙蒙 亮,野战重炮兵第2联队长山下政义中佐,带领着100多名 士兵,悄悄地靠近了离村庄有500米远的北边的树林。周围的 村庄还在静静地熟睡着。
突然队长喊了一声“演习开始!”这喊声连周围的空气 都被震动了。
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们的眼睛一齐集中到了紧握着“水 上发烟筒”的技术兵曹海老原的那双手上。随着海老原的手 得意地颤动,发烟筒“哧哧”地响着,喷出了股股白烟,马 上象恶魔似地向四处散去,四周立时被一片浓烟所笼罩。
“不错,”队长平静地望着这一切,马上又下令点着催 泪弹,黄色的瓦斯眼见着冉冉升起,借着每秒3米的风速, 无声地迅速向村庄扑去。村庄里此时有谁又能想到恶魔正向 他们袭来呢?!
“下一个!”联队长象一只红了眼的狼一样又下令施放能够置人以死地的有毒瓦斯,海老原毫无表情地又点着了第 3只桶。
联队长满足地目送着这些烟雾向远处飞去,烟雾已开始 侵入村庄,不一会儿就完全将村庄吞没,村庄在一瞬间化作 了地狱。
人们的愤怒声、叫喊声响成一片。人们东倒西歪地陷 入一片痛苦之中,抱孩子的、背老人的,人们拼命地要逃出 死亡的地狱,那些好不容易才逃到西边飞机场的人们,这时 又因中毒,而倒在地上打着滚痛苦地挣扎着。
有一位老太太和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由于剧毒瓦斯中毒 而陷入严重的昏迷状态。人们谁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纷纷 怒骂日本军队的非人道的行为。那双双眼睛中都喷着怒火, 如果日本军队在眼前的话, 一定会被这些愤怒的人们撕得粉 碎的。
时间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 ……
受联队长的命令,军医中尉带着几名士兵若无其事地前 往村中去做现场调查。
有一青年一见他们,就朝军医扑了过来,后面一个老人 赶紧拦住他,好不容易才制止了他。人们愤怒的目光一齐投 向军医。
军医被这情景吓坏了,他往后退了两三步,慌忙从兜里 掏出听诊器,咽了一口唾沫,好容易才装出一副镇静的样 子。他一边假笑着一边一改往日的态度,装出诚恳的样子 说:“这真对不起了,其实结果本不该如此的……只是……只 是风向突然变了……”他睁着双眼在说瞎话。
大家都沉默着,军医也不敢再认认真真地看着每个人的 脸进行考察了,他忽然发现刚才那名老太太被几名妇女围着躺在地上,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急忙凑了过去。但妇女们伸手拦住了他,他不得不往后退下。
他恬不知耻地问着:“怎么了,哪儿疼啊?”
老人实在 气愤了,她冷冷地回答:“是毒瓦斯将我搞成这样的!”老 人的回答很尖锐,但对这不知耻的军医毫无作用。
“是吗?不用担心……你马上就会好的。”军医终于找 到了一个目标,他内心无比喜悦,又假惺惺地问:“没有人 被留在村里吧?”
当听到全体都逃出来之后,他淡淡地说:“那好,那好!”他那态度又招来了人们的极大愤怒。
有谁能不对这非人道的日本军队不充满仇恨?!谁能够 容忍这一切?!但他们却撒下弥天大谎,企图欺骗中国人民,说 什么: “这完全是为了对部队进行防毒训练,是无意识的:” 我也相信了这一谎言,我是多么的愚蠢啊!
但现在我却知道了这全是谎言。
首先从他们的放毒地点来看,为什么要选在四面全是村 庄的正中央,而且不光让位于顺风位置的军营中的士兵全部 戴上防毒面具,连军马脸上都被罩上了防毒面具,这还能说 不会威胁到附近村庄的安全吗?
在事前已向驻在同地区的友 邻部队发出通告,当天不要进入这一地区,但却不通知离得 这么近的村庄,在当天放毒结束之后,联队将全体军官召集 在一起,让军医报告了被害地区的情况调查结果, 一个劲儿 地强调毒瓦斯的“效果”,这意味着什么?
从这些事实来 看,这怎么能称作是“无意的”呢。事实说明,这一行动是 在他们周密的计划安排下进行的一次行动。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侵略苏联做准备。
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只靠一般的战争是根本打不过苏联的强大的武装力量的,因此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就不惜践踏国际法,使用毒瓦斯与细菌,建立一整套周密的计划。 为此他们一个劲地告诫部下说: “苏联军队一定会使用毒瓦 斯的,因此我们要进行瓦斯的训练。”
这种不顾人类道德、践踏国际法的行为,却被隐瞒,日 本政府对世界宣称: “日本军队绝没有使用毒瓦斯。”
残酷与欺骗,这就是日本军队的所作所为。
★二十一★:宁死不屈的战士!
横 仓 满 54旅团110大队小队长
西尾克己 91师团73旅团293大队2分队中队长伍长
高桥正三 108师团240联队3大队本部军曹
小川政夫 91师团73旅团独立步兵293大队中队长中尉
阿部清二 91师团73旅团293大队3中队曹长
疯狂的炮声停止了……在新军屯的上空不时还可以听到手榴弹与手枪的声音。
经过好几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开始发黄的麦子,被 硬拖进麦田的炮车轮子无情地糟踏着。
联队的临时指挥所设在离新军屯2公里外的一个村子 里,几根无线电天线伸向天空,可以听到各联队之间的焦急 的呼唤声,太阳慢慢地向西斜去,林曹长坐在一分队的大炮支架上,对他的士兵吩咐到:“都听好了,每个人将自己缴 了多少条枪都记清楚之后,把枪交来,这记录将作为你们的 战功。另外也许还有活着的八路军,因此在搜索时要小心,不要单独行动,记住一旦发现活着的八路军, 一定要将他杀死。不能让他活着!”
“明白了!”深泽军曹与矢野伍长答着敬了个礼。
四中队的放火兵使新军屯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林队长只留下了4名士兵看守炮,将其余的人编成8个小 组开始搜索。横仓与岩桥组成了第1小组。各组接受了队长 的命令之后,迅速散开向村里各处跑去。
等到来到小队长看 不见的地方之后,就都开始一瘸一拐地走着、交谈着。岩桥 深深地松了一 口气对横仓说: “我刚才听在本部听差的石川 说,三中队的河内和二中队的皆川都已战死,四中队的 本也 负了重伤。”
“是吗?”横仓尽量装出无所谓的表情,但脑子中却飞 快地闪现出与河内、皆川、模本一起在教导学校受训时的情 景来。
横仓脑中还想起了一句歌词:“只有傻瓜才去当那人 人讨厌的志愿兵。”他想:“万幸我还活着,如果我在手枪 中队的话,也许早被打死了。”
不一会儿,紧紧握着枪栓的横仓和端着刺刀的岩桥靠近 了芦苇丛中的阵地,两个人既想抓住残留的八路,又怕被暗 处飞来的子弹打着,因此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火药味越来 越浓了。
两人一抬头看见了早上往这里投了近200发炮弹的战壕, 两人想战壕中大概会尸体叠着尸体的,但伸头往里一看,情 况并非如此,甚至连一具尸体也没有发现,两人感到十分奇 怪,往周围一看,只见在一小时前被八路军及农民用过的铁 锹及镐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地上而且锹头还泛着亮光。
“喂,岩楷,他们在那么激烈的战斗中为什么要把铁锹整理得那么整整齐齐的呢?”
“是呀,真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两人怀着满腹的狐疑拨开芦苇,向着东边走去,两人越 走越感到心惊肉跳,脚步也开始迟疑起来了。可两人同时又 感到身后有什么人追上来似的不得不加快脚步。
前面出现了这么一个情景:大概是一个农民向3个鬼子 投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吧,3个穿黄军装的日本兵的尸体重 叠在一起,有的肠子被炸出,有的腿被炸飞,而穿着蓝色小 褂的农民也倒在地上,身边已没有一粒子弹了。
岩楣忽然象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地靠近了被炸死的日 本兵,先咧开嘴露出黄牙笑了一下,从尸体的手上摘下了手 表,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后直起腰来环视了一下四周, 象恶狗扑食似地又扑向另一具尸体。横仓只是端着枪,默默 地打量着地上的弹坑。
“喂,横仓,桑原班长死了!”横仓随着这声音想起桑 原的面容,但马上念头一转,心想:比我官大的人都死了才 好呢,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轻易地被提升了。想到这里,他 连看也没看桑原的尸体一眼就抬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了。在离村子不远的地方,三、四中队的收尸班正分成十几 组往木板上抬着完全没有血色的日本兵的尸体。
横仓突然象发现了猎物一样猛地停住了脚步,原来在芦 苇丛的洼地里,倒着一名八路军的军官,看来他是自己拿枪 打了自己的太阳穴了,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
横仓奔向那名八路军,从他紧紧握着的右手中硬夺过了 手枪,又开始翻他的子弹袋,可惜的是,里面已没有一颗子 弹了。横仓将刀挑下了一块八路军军服上没有血的布,迅速将手枪包了起来,装进了自己挎包的深处,他干完这一切之后 望了一下周围,而正巧与岩桥的目光相撞,横仓连忙将头扭 向一边 。
“喂,我说横仓,你干得不错啊!这要是拿回去卖给警察,怎么也值五六百日元呢!”
横仓瞪了岩循一眼在心里反驳道: “胡说八道什么?! 这是拿去准备送给负责给大家记功的佐佐木准尉的。”然后 头也不回地甩开大步向村里走去。
村子仍被熊熊烈火包围着,滚滚浓烟一直飘到了百米之 外的菜田里,菜田里的白菜、大葱被炮弹打得乱七八糟、另 外地上还倒着许多被日军大炮炸死的八路军、老百姓的尸 体,真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横仓招呼着:“喂,岩楣,你也找找武器吧,你看手枪 中队的那帮家伙,连高粱壳都翻遍了。”
然而岩桥对横仓的 话连理也不理,“怎么没有值钱的东西呢?”他咕哝着睁大 眼睛四下查看。
两人出了菜田,进入了洼地的芦苇中,只见30几具穿着 黄色军装,佩戴着八路标志的八路军战士的尸体和十几名 穿着蓝衣服的农民的尸体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洼地中,这些 尸体几乎都是紧咬着牙关,紧握着双拳的。
日本兵已用刺刀挨个地将这些尸体的胸膛穿透,并把头和手也割下,殷红殷红的鲜血将芦苇染得通红通红的。
“喂,我说,那八路怎么会这样啦?”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个死法。”
不知哪个大队的士兵边嘲笑着边从这里通过,向村 里 走 去 。
宁死不屈的战士
青青的一人多高的芦苇,被鲜血染红,掩住了倒在附近 的八路军战士的尸体,从芦苇丛往东再走200多米,横仓与 岩桥发现了一个被几棵小柳树包围的、用石头垒成的井台, 百姓们就是靠这口井,不断地给八路军提供蔬菜的,脚下一 个老百姓紧紧地咬着一个日本兵的耳朵,左手攥着铁锹,右 手揪着那日本鬼子的衣服,倒在那里,在这里只找到一只断 了柄的铁锹,没有发现一枪一弹。从那数不清的尸体来看, 这里是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格斗的。
“喂,你看,那帮人是哪个大队的?”顺着岩桥示意的 方向望去,只见十二三名日本兵正猫着腰往尸体凑过去,
一个队长模样的发着命令: “给我翻!不管什么东西都要。” 他的士兵听罢命令,象一群疯狗一样一个个冲向死尸。
“喂,看!这儿有这个!”说着一个矮个子班长举起一块怀表向大 家炫耀着,几个老鼠眼十分羡慕地盯住了那块怀表,但那怀 表被放回口袋里之后,士兵们开始拼命地剥死尸的衣服。
从后面赶来的深泽军曹,用小刀将八路军战士的臂章抠 下,夹在了笔记本中,大概是要留作纪念吧。
岩楣直勾勾地望着那边:“畜生,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对眼前的尸体已没有兴趣了,而是一个劲地望着那举着怀 表的小个子。
“哎,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高举怀表的那小子十几米远 的地方,有一个尸体正在动呢!”
“啊,危险!横仓,快趴下,手榴弹!”
“轰……”随着一声巨响,黑尘土飞了起来,那个矮个子班长及另一个大个子士兵仰面朝天不动弹了,其他士兵都 吓得将脸钻进麦田,不知从哪再会飞出手榴弹来,在他们屏 住呼吸, 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时,清楚地听到了矮个子的最 后的呻吟声。这是那个只剩一口气的伤员投出的最后一颗手 榴 弹 。
横仓抬头朝那里望去,只见一个分队长正拿刀逼着两个 士兵朝那尸体靠近。个子高一点儿的士兵举起刺刀刺进了伏 在地上的那个战士的后背,接着另一把刺刀也跟着刺进去, 其他的士兵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定了定神,“轰 …… "”
“啊,又一颗手榴弹。”在横仓喊叫起来的同时,只见那战 士的身体与拿刺刀的两个士兵的身体被一起炸得老高老高, 从紧紧趴在地上的士兵嘴里传来了叹气声与呻吟声,刚才的 那个气势汹汹的分队长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多么可怕呀,怪不得找不到弹药,原来他们都是那样 将弹药压在自己的身子下面,准备战斗到死。”横仓想到这 里,觉得在周围的八路军的身体下都埋藏着手榴弹,这种错 觉使他恐惧得不得了。
“岩楣,这地方不会出多大战果的,去那边吧。”横仓 拿手枪指了指来时的那片芦苇丛。
岩桥这时不知在想什么, 他跑过来一把抢过横仓的手枪,照着周围死尸的头,拼命地 射击起来。 一边射击还一边逞强地对趴在地上的那些士兵喊 着:“你们是哪个大队的胆小鬼?没出息!你们这样还叫打 仗 ? ! ”
周围的士兵都瞪大着眼睛看着岩楣,横仓被岩桥的话也 煽动得有些呆不住了。他抱起一块石头,瞄准一个战士的头 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喂,请你们看看我们大队是如何‘切西瓜’的!”头盖骨被砸开,血溅了横仓一袖子,他又转身跑 回井台取石头。其他士兵也都纷纷学起横仓的样子干了起 来。
几分钟之后,井台四周撒满了沾满鲜血与脑浆的石头。 横仓得意地又举起数不清是第几块的石头,瞄准另一具战士 的尸体……
“喂,横仓,你看这是什么?”横仓一抬头,只见岩循 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那手里托着从那矮个子班长口袋 里掏出的那只怀表。 幸运飞艇开奖网
“你这家伙动作真快!”横仓说完,象要发泄什么似的 将手里的石头照准另一个脑袋狠狠地砸了过去。
“噗”地一声,那个战士的头一下子陷进地里,“这是 第20个了,这下子可以好好地吃一顿饭了。”横仓故意不去 看那只怀表,而对岩楣炫耀似地信口胡编了一个数字。
“横仓,水,拿水来。”突然芦苇中传来了深泽军曹的 喊声,横仓与岩桥吓了一跳忙朝喊声方向跑去。
一看,在地 上倒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战士,看来已快要断气了,他右肩 负了伤,从那伤口不断涌出鲜血来。
在少年附近的天野伍长,正入神地看从少年身上搜出的 一个东西——一张照片。横仓与岩楣也凑上去看了起来,只 见是一个戴着便帽,微笑的中年男子的上半身照片,这照片 上的男子到底与这孩子是什么关系?不过这与战果似乎没有 多大关系。
“快,往他身上浇水!”天野有点愤怒地向岩桥命令 着。
“是!”岩桥将井上吊桶里的水全都浇到了少年身上, 然后把桶放下,抬脚就踢那少年。
“动了,身子动了。”天野说着,往后退了两三步,几双 眼睛死死地盯着少年那微微颤动的右脚尖,可他的身体还是 一动不动。岩桥偷偷地望了天野一眼。然后抓起少年的左手 使劲地拽着。少年的手比想象的还要僵硬。岩循放了手,然 后象抓过什么脏东西似的, 一个劲地看自己的手掌。
一旁的横仓有些糊涂了,他真不明白天野和岩循为什么 一个劲儿地要那孩子活过来?林曹长不是明明白白地讲过, 发现有活的要立即杀掉嘛:是不是要将他弄醒过来再杀掉呢?天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少年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嘴角慢慢地开始松弛下来, 一 会儿明亮的眼睛睁开了,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但那双刚从梦中醒来的眼睛,马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少年的手慌忙地向腰里摸去。
“哈……,手榴弹在这儿呢。”天野将少年留下来的最 后一颗手榴弹拿给少年看。少年一看到天野手中的那颗手榴 弹,便将眼睛望着天空一动也不动了。
只见天野抬脚向少年的腰部踢去。“我让你活过来了, 可你却一副这鬼样子……。”
“天野班长,把这孩子留下对我们一点也没有用,他可 能还会用手榴弹反抗,或企图自杀什么的,我看把他杀了 吧。”
“哈哈……横仓,你说杀了他能算我们一份战果吗?哈哈…… ”
“是啊,应该马上把他送到大队部去……”深泽与天野 开始悄悄地商量开了。横仓一点也不明白他们在商量什么, 他只记得林曹长说过。“留下活的会很危险的。”
一会儿他们商量妥了,由天野伍长带4名士兵负责押送这 少年战士,深泽军曹带着其余8名士兵继续进村搜查。
这时 天野伍长望了望深泽曹长。然后叫住岩楣小声说道:“你只要 说是我要的,他就会明白的,记住他一定会在村里的!”
岩 桥脸上露出了奸许的笑容,边答应着边小跑起来紧紧地跟在 深泽的身后,横仓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二十二★:充满仇恨的新军屯!
“ 脑 浆 ”
刚一踏进村里,深泽就说道:“横仓,这可是在学校里 学不到的东西,你给我好好看着!”说完又往前走去,望着 深泽军曹走远了,横仓与岩桥转到了村角的一块葱地里。
葱地里倒着一位右脚被炮弹炸伤的母亲,身边躺着两个 鼻子里被塞满青草的孩子,孩子通红的小手紧紧地揪住母亲 的衣襟,母亲的乱发遮盖住了他们圆圆的小脸。
另一边有一 个老婆婆也紧紧地护着3个幼儿倒在地上。就这样十几具女 人、孩子的尸体横在葱地里,臭气直扑向横仓、岩桥的鼻 子。
“我说横仓,这可真是战果辉煌啊!”
“是啊,我原以为瓦斯只能用于战斗人员身上,现在我 知道了,这可真是到了战场才能学到啊!”
“要像关东军那种发射法,我看会更壮观的。”
对面有四五幢房子正在熊熊的烈火中燃烧着,几组放火 班的人正点着没有烧到的地方。
现在每个士兵都已经失去了感觉,他们似乎已麻痹于骂 声、怒吼声及烈焰的燃烧声,对瓦斯的毒气、尸体的腐臭毫 无反应,只是一个劲地扑向尸体。
在村中央,20多名日本兵正毫无感情地喊着号子,将集 中在一起的尸体, 一具接一具地投入井中。那边有一群正将 尸体往火里扔。深泽军曹等一伙人正一头揪着头发, 一头抬 着脚将一具裸体女尸投入火中,横仓与岩楣一动不动地望着 这一切。
“岩桥,他们干嘛还费那事儿?”
“咳,中国人光杀了他们,也不能立即成佛,所以嘛 …… 哈哈 …… 。”
走着走着, 一幅更惨的情景呈现在眼前。
一具女尸给绑在磨上,已被一头驴分尸了,一条大腿在磨 头上挂着,她腹部挨了三四颗子弹,身上被刺刀刺透了五 六处,尸体被抛在地上,那只驴还在一旁喘着粗气。
“哎,这准是那些老兵们干的!”岩循象对战场十分熟 悉似地解释着眼前这情景,横仓只是直勾勾地看着。
“我来中国之后都用什么方法杀过人呢,今天第一次拿 石头砸了被炮打死的人的头……”横仓头脑中迅速地想起了 那各种各样的杀人方式来。
“横仓,你看那儿!”岩桥用手指了一下那边,只见在 黑烟包围的废屋里,上等兵片桐正拿着一把不知从哪儿偷来 的菜刀,象要躲着人似地蹲在那里。
片桐是一个大连出生的士兵,以淋病、梅毒著名,他在 中队当翻译。
“岩楣,看来传说的片桐吃人脑浆的这话还真不假!” 横仓说完看了岩桥一眼,觉得一年来的谜终于解开了。
“报告片桐上等兵,刚才天野班长让我托你一定给他也 搞点刚才那东西。”听了岩 的话,片桐狞笑着走了过来,
俩人凑到一起张开毛乎乎的大嘴一齐笑了起来。
横仓也明白了天野托岩桥的事是怎么回事了。横仓看见 在墙角倒着一个老人,他身子已被坍下来的土墙埋住,只剩 下一个花白头露在外面。
“这个怎么样?”岩桥问。
“这也太老点儿了!”片桐说完手起刀落,将老人的头 砍成两半,然后得意地望着他俩。
横仓认为那目光是在嘲笑自己,他拎着枪跑开了。横仓 割下了一只带血的头向片桐喊到: “片桐上等兵,这儿有一 个合适的头。”
“横仓,那是你找到的,我看就交给你处理吧!”从后面赶上来的片桐,显然是在激横仓。
“我现在不是不敢取脑浆,而是还不需要!”横仓想到这里说道,“我还没有染上淋病!”
“什么,你说什么?淋病!你他妈的不想得勋章吗?你还叫男子汉吗?!”
横仓对片桐已经一点不害怕了。他什么也没有再说。片 桐赶紧从怀里取出备好的空罐头盒,调整了一下拿刀的手, 开始割开那个脑袋,从脑中取出了一片浅粉色的东西,放进空罐中。
片桐迅速用破布包起那罐子,向空屋子跑了过去。
充满仇恨的新军屯
外面倾盆大雨不断在下着,村中一间屋内的墙上晃动着 几个人影。
炕上小桌上的小油灯十分微弱,几个人正在围着审问那个满身是血和泥的、坐在地上的八路军战士——那个只有十 六七岁的少年。
“这小东西可真够硬的。”
天野伍长汇报了如何在众多的尸体下找到这小八路的经 过之后,又愤愤地盯着那小八路,横仓也被叫来与天野一起 负责看守这少年,听了天野的话,横仓好象没办法似地摇了 摇头。
师团情报部的专门情报一等翻译——内山正从头到尾地 听着天野的汇报,他长了一脸麻子,人送外号“鬼瓦”,此 时他正想从天野的话中找出如何审问这小八路的办法。
情报主任土井大尉离开屋子已有30多分钟了,仍没有回 来。
横仓环视着屋内,因为要作为师团的战斗司令部,所以 特地造了这座在村中最大、最结实的房子。屋里已什么都没有 了,中国式的大花瓶及柜子都被砸得粉碎。
这时进来了3个军官,3人一脱雨衣,横仓马上就闻到 了一股酒气,横仓在白天战斗中就已知道他们是谁了——师 团参谋长柳冈中佐,情报主任土井大尉及横仓的中队长佐佐 木大尉。
“不要先着急动手,审问要慎重,慢慢地来。”他们象 凑在一起商量了似的,土井大尉对内山讲了这番与以往不同 的话。
佐佐木大尉也象是要说服什么似的在柳冈身后补充着: “从白马死的地点,少年倒下的地点及他拿的照片来分析, 是绝对不会错的。”
“喂,佐佐木君,你别太过敏了,我没说你说的不对,我只是吩咐要慎重审问他!”
柳冈参谋见佐佐木有点急于求成,露出了一丝狞笑,伸 手制止了佐佐木的话,又将视线投向了土井,然后点点头坐 到了椅子上接着说:
“那么土井君,我们就从那张照片开始吧。”
“是!”土井答着,准备开始审讯。
“喂,小孩,这是谁的照片?”翻译故意用和善的声音 问道。土井将右手中紧握的那张照片伸到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注视着照片,然后摇了摇头。又用手擦了擦眼睛, 出神地望着照片。少年突然象醒悟了什么似的,迅速将手伸 入自己的右胸口袋,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哈……,这小东西到现在才醒过来。”天野伍长得意 地晃着肩膀,看了柳冈一眼。
少年紧咬着牙,那双眼紧盯着天野,似乎在说:“是这 家伙抢了我的照片!”
少年似乎忘了疼痛,他皱着眉,静静地站了起来,对着 照片摆了个立正的姿式。天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右 手晃着烟,上身摇晃着,眼睛在警惕地注视着少年。
少年注视着照片——照片上的人身穿黑大衣,头戴便 帽,宽宽的前额,魁伟的上半身,慈祥的目光正对着少年在 笑……少年对魔鬼的手拿着这珍贵的照片感到怒不可遏,他 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喂,强盗,还我照片!”少年愤怒地开了口。他感到 自己的右手在疼痛,于是伸出了左手一步、二步、三步 …… 逼向土井,土井被少年逼得一步、二步、三步地向后退着。
“小东西,你想起来了吧!”感到十分不安的土井伸出
大手照着少年的胸口用力推了一把, 一下子油灯火苗开始跳 了起来,少年好不容易才站住脚,他直起身子,端正了肩 膀。
“哈哈:土井君,这下佐佐木君的问题就清楚了,他要 你还给他照片,不要因为这么点小问题就将小东西神经搞兴 奋,这对后面的问题不利,问题是如何利用这小诱饵,钓出 条大鱼来,我们还得让这小东西招出更重要的东西来呢。” 柳冈说着,笑了起来。
少年上前一把从土井手中夺过了照片,然后把手藏在身 后看着土井,接着十分自豪地将照片小心地收在怀中,转身 坐在了地上。
土井刚伸出手准备打少年, 一下子又象明白了什么似地 将手放下了,因为柳冈正站在他身边,柳冈对土井使了个眼 色,土井把椅子往内山翻译身边靠了靠,小声地嘀咕了一 阵,翻译点了几次头之后,脸上忽然出现了不正常的笑容,
他改变了声调,象猫叫似地对少年开了口。
“喂,小孩,日本军绝不会杀你的,不仅如此还要将你 送进医院去治伤。”他指了一下柳冈:“那位的孩子与你年 龄差不多,因此他会象疼自己的孩子一样喜欢你,他说他要好 好保护你,你如果被埋在那堆尸体中,现在也早就死了,是 日本军救了你,所以你可要对日本人讲真话哟!”
柳冈在一边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故意地晃着自 己的参谋肩章。
“怎么样?说吧,小孩你的家在哪里?在你家大概也有 父母吧?你快说出真情就放你回去,你也想早点回去吧?” 内山说到这儿,看了少年一眼。
“你的父母一定在等你回家呢,怎么样,说吧!”内山 又将车轱辘话重复了一遍,6只眼晴一齐集中在少年身上。
“他为什么不说话的,难道小孩还不懂父母的爱心吗? 不会的,他应该懂了。”横仓在心里暗暗地琢磨着。
“我不知道!”少年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少 年说完将清澈的眼睛狠狠地投向翻译。
“混蛋!看你是小孩,跟你商量,来给我杀了他!”说 完又对翻译耳语了几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猛烈地激打着门窗。内山翻译的态 度象猴脸似地说变就变,他狐假虎威地用含糊不清的中国话 嚷道: “你这小东西,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你 不说,我们也会知道,
你听着:你是八路军第12团陈团长的 通讯员,姓李,你的年龄是17岁,这些我们早已调查过了。 不光这些,我们还知道陈团长在这次战斗中是骑着一匹白马 指挥作战的,今天他在你倒下的那片芦苇中负伤,是自己用 自己的手枪自杀的,怎么样,我说得对不对?!”
内山那青 筋爆出的右手紧紧地握着一根马鞭子。
少年的脸色一点没变,仍死死地盯着柳冈,他静静地答 道: “你们既然已知道就没有必要再来问我嘛!”
横仓开始认为这么个毛孩子也配做团长的通讯兵,但听 了他的回答才知这孩子还挺有骨气的。
翻译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土井也有点儿坐立不安了,他 们觉得被少年愚弄了,可又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他。 .
柳冈眼中露出凶光,土井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亲自审 问起来。
“喂,小东西,你们八路军的枪弹都弄到哪儿去了?还
有从日本人手里夺去的武器都怎么处理了?你快说真话,你 不愿意自己被烧死吧?”
“我不知道!”那清脆的声音吓得土井一震。
“喂,给我干!”柳冈又使了一个眼色,只见翻译手中 的鞭子一挥,少年红苹果似的脸上立即添了一道红印,少年 紧闭着嘴怒视着柳冈的秃头。“叭……”鞭子又响了十几 下,少年硬挺着一声没吭。
翻译额头上淌着汗,他停下手又说道:“你给我说,你 说不说?”
少年瞪了翻译一眼,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严正地说:
“东洋鬼子,我告诉你们,八路军用你们的武器武装起 来了,今天就是用你们的机枪、火箭炮打的你们!枪支全部 藏起来了!”
“藏在哪儿了?埋在哪儿了?”柳冈着急地插嘴问道。
横仓明白了这是最使参谋长头疼的一个问题了。翻译象 鹦鹉学舌似地使劲地把参谋长的话翻了过去。
“藏在哪儿,你们管不着,如果想要的话,自己去找好 了!我不知道!”少年斩钉截铁地说完,冷笑着望着他身边 的这一群人 · 象野兽似地抡着沾满鲜血的鞭子的翻译、探 出半个身子的柳冈、坐立不安的土井、倒吸着冷气的佐佐 木。
柳冈吊起了三角眼,敲着桌子喊到:“土井君,这小东 西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就不行,给我狠狠地打!”土井做了 个手势,翻译手中的鞭子又狠狠地朝少年抽去。
翻译乱抽了一通之后,累得直喘粗气,往下流汗。柳冈 见少年又被打了一顿之后,心情变得好了一些,他命令道:
“土井君,问他下一个问题。”
“喂,小东西,八路还有活着的吗?”
“当然,活得非常好,他们怎能让你们给消灭光呢?!” 内山翻译想了半天才又接着问:“那我来问你,大约有800 多名八路为什么向北逃走了?”
“我不知道!”
“小东西,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你是说不出口八路 军打败了逃走了的事吧?”
“他们是为了全歼你们这伙鬼子,去做准备工作去了。” 少年眼中闪着无所畏惧的光芒。
翻译接着问道: “准备工作,在哪?……由谁指挥的?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等那一天一到,你们这 帮鬼子就该明白了。我劝你们想想去年百团大战时的情 景。”少年的眼中燃烧着烈火,但话却冷冰冰的,从脸上流 下的鲜血很快就渗到军服中去了。
“要让他承认他们在新军屯失败了!给我狠狠地打,让 他招供!”
“小东西,你知道新军屯的百姓一个不剩地全被我们杀 死了吗?”
“不知道!”
“你知道整个河北省只剩下昨天跑掉的那800名八路了 吗 ? ”
“不知道!”
“小东西,你给我回答,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活着的八路军不仅仅是你说的那些,新军屯的老百姓也还活着。他们是一定要歼灭你们的。”
“鬼子,你们竖起耳朵好好听着:我们是绝不会被你们 消灭干净的,我们有着你们数不清的人,鬼子们,你们要想 知道那数字,那么就数数中国有多少人好了,那人数就是八 路军的人数!”少年挺着胸,十分自信地流畅地说出了这一 串 话 。
“鬼子们,你们别忘了新军屯,好好记住这个名字,你 们今天杀掉的新军屯的1500名老百姓,明天就会变成3000新 的八路军,他们会用刀刺你们的喉咙的。”
★二十三★:(1)用活人做军医教育!
野田实 117师团野战医院附属军医中尉
1945年4月,我所属的第117师团的野战医院,驻守在以 出产优质无烟煤而闻名的河南省焦作镇。
医院座落在焦作镇北边的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占据了 一座过去由英国资本家建造的建筑,在离这里五六百米的地 方是太行山系,山上的草木已开始发青。
在一个多月前日军开始了对河南老河口、南阳地区的所 谓“老河口作战”。为了补充兵源,我所在的医院也抽出了1/3 的人做战斗人员,除了院长之外我和他4名军医是一定要留 在医院的,由于周围的部队都去参战了,暂时没有新患者, 所以现在医院里清闲极了。
当时传来了冲绳战势紧急,但还没有失陷的消息,目前 最使我们感到不安的要算是在河南省一带的八路军的频繁活 动了。目前八路军经常袭击焦作镇矿井的“护矿警卫队” 及“抚顺军”(被日军利用的地方伪军),因此他们说不定 会利用日军出外作战的空子动员抚顺军起义,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枪口调向这里,另外还听说,在这场作战结束之后, 师团就要转移,因此医院内外充满了不安。
几天前在轮到我当值班军官时,我就已假设了“抚顺军 叛乱”这一敌情,搞了一次演习,这次万幸没有被拉去参 战,但从整个战局来看,早晚八路军会唤起中国人民的大反 攻来的,那样我们就只好逃往太行山去抵抗了。 ——这种不 安扰得我日夜不宁、心情沉重。.
因此眼前是尽可能多吃多占,混一天算一天,在医院 的军官们除了值班之后,整天泡在女人与酒中,但这种官 能享乐也总不能全部满足心愿,在早上归来后,内心深处的 空虚使我真想拿起手术刀来全力以赴以赶走我的空虚。
说起来我在入侵中国之后,不,在那之前就有一个愿望 ——想做活的人体实验。
直接用活人做医学试验,这才是战 场上医生享有的特权。现在反正是野战生活,这点儿事是理 所当然的,我要干一干在日本不可能实现的事,借此也练练 我当医生的本领。这再合算不过了而且还可以作为日本 医学界上独一无二的战场医学研究成果。
哈哈,现在就应 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要把活人当成实验生物使用,但在良心上丝毫没有感 到什么不安,这种无法言出的残忍的想法已深深地扎根于我 脑 中 。
我出生在一个陆军现役军人 大佐的家庭,在日军抢 占的台湾度过了少年时期,因此从思想上已习惯了不把在殖 民主义压迫下生活的台湾人民及中国人民当作人看。在生活 环境中逐渐地滋生了狂妄自大的民族优越感,头脑中被灌满 了日本军阀是中心、盲目崇拜天皇的思想。
“大和民族优越论”使日本文化变成了一片空白,而我 正是在这黑暗时代— 入侵中国的时代,学了医学。而且在 刚走出校门不久,便参加了侵略军,3年多的战争经验,使 我越发地想做那种非人道的实验了。
在4月10日左右,外科的20几名患者都由见习医生 水谷主刀,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必须趁这会儿动手,当我准 备骑马去发泄一下无聊时,卫生兵追到了马厩,对我说, “野田军医,院长叫您呢。”
现在叫我会有什么事呢?我满心疑惑地进了院长室,院 长军医少佐丹保司平见我来了,坐在椅子上回过了头,我坐 在了他面前,他问: “你在去年12军的军医教育时看过生体 解剖吧?”
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往前凑了凑身子,“是的。”我点了 点 头 。
“是这样的,焦作镇宪兵分队带来的中国人可以在我们医院处理掉……。”
“咱们干吧?”我简直按捺不住了。
“是啊,我也想趁这个机会搞一次军医教育,正好,你 也有这方面的经验,你能不能作为教官给我订个计划来?”
“我明白了,去年在郑州,我只是站在旁边看,遗憾的 是没有机会动手, 院长,您的意思是和去年一样的干法 吗 ? ”
“对,把它作为一次教育普及……”院长狞笑了一下又 靠在椅子上“总之要求所有的战地医生都能够应付各种急救 手术,比如盲肠手术、切开支气管、四肢的截断等等……不 要管自己的专业是内科还是儿科……。”
“是的,去年我们在郑州受训练,川岛军医部长也是反 复强调这一点。”
院长见我那么合他的心愿高兴得满面得 意,往前靠了靠说: “是吧?所以我这次的教育,就是让大 家进行手术的练习,你就照这个精神去办吧。 ”
我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头。
“明天下午实施如何?没困难吧?”院长又补充地嘱咐了一句。
回到军医办公室,我急忙拿起笔,按照在郑州做过的生体实验的程序拟了个计划。
在郑州进行的那次军医教育,是在去年的12月20日,在 第12军的医院进行了一周,在教育将要结束的最后一天,由 第12军军医部长大佐川岛清亲自监督,由北支那方面直辖军 北京第一陆军医院的一个军医中佐做指导,对一名俘虏做了 生体解剖。
我对当时的情景,简直是印象太深了。而最具有讽刺意 味的是解剖的地点是在一座天主教堂中进行的。经过20多名 由12军各师团医院派来的军医的手, 一个活人被解剖了,供 军医了解手术法。这不是一两个人的独出心裁,而是遵照 日本军司令部的指示,有计划实施的一个解剖活人的教育。
我写好的实施计划:先从腹部切开,然后是手脚及四 肢,最后是颈部要切开气管……
但我总觉得只有这些还不太 够劲,我又设想要从背后给他来一刀,来个摘出肾脏,可这 样的手术我从来也没有做过,我没有多大的把握,我想试一 下,便将它也写入了计划。可我又想起了院长嘱咐过我这次教 育主要以练习内科为主,另外在郑州时也没有这一项,我只好 忍痛割爱了。
我心满意足地将写好的计划提交到了院长室。
“嗯,不错。”院长点点头又问:“你看地点在哪儿合 适 呢 ? ”
我想了一下回答道:“在手术室比较合适,那不怎么显 眼,再说只要把东门关上,外面就不会知道!”
“好!那么你去通知大家,明天下午进行军医教育的生 体解剖,让大家事先看看有关解剖书及手术书 …… ”
第二天我吃完午饭就早早地来到医官室,迫不及待地等 着。
“野田中尉,卫生兵通知说宪兵将人带来了,问在哪等 着?”水谷见习官跑进来报告。
我镇静了一下答道: “嗯……先带到手术室,另外你去 通知一下院长 。”
他出去之后,我叫来卫生兵,让他通知军医们集合。
我夹着《局部解剖学》、《实地外科手术》和其他四 五本有关解剖、手术的书来到走廊,碰到了正从厕所出来 的会计田村大尉,他露出白牙对我说:“终于要做生体解剖 了 ! ”
“您不来看看?别客气,请 …… ”
“要是比赛射击,我这个会计还可以去看看……”他摆 摆手“我对那弯弯曲曲的内脏不感兴趣。”一边说一边脸上 还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象是逃避什么似地进了会计室。
我苦笑了一下,进了手术准备室,台上已摆满了从消毒 器中取出的各种手术器械,铬及镀银的器械在闪闪发光,正 好刚消过毒还都冒着热气呢。我将怀里的书“咚”地一下放 在旁边的桌子上,开始清点手术器械。
“森下军曹,准备工作做得不错,不过今天要将所有的钳子全消毒。”
说完我打开了手术室的门,走了进去,手术室是按我的设 计进行改建的。作为野战医院的手术室来说是相当不错的 了。我每当来到这里,内心都十分自豪。水泥建筑的手术室 有二十三四平米,南北两侧都是大玻璃窗,在南侧窗下有洗 水池,北侧靠窗处有采暖炉,整个屋内呈阴沉的灰色,正中央摆 了一个折叠式的破手术台,旁边有个小器械台,比一般要大 一些的金属灯罩下有无影灯。
在暖炉旁边有一个宪兵看来认识水谷,俩人正在谈着什么。见我进来,他低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你辛苦了!”我竭力装出平静的样子。迅速扫了一眼旁边的那个被绑着的中国人。
他年龄也就是27岁左右,宽宽的额头,方脸上有一双 明亮的大眼睛,被剃光的头上长出了些头发,紧闭着的嘴唇 使人感到宁死不屈。他那靠劳动锻炼出来的结实的肩膀、壮 实的身体,一看就知道是个纯朴的农民,他身穿黑的中国 服装,正隔窗向外眺望,显得那么沉静。
“马上就开始吗?”宪兵问道。
“再待一会,现在得进行准备……。”
我边回答边又偷偷地望了那个中国人一眼。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脸色非常白且是一张圆脸,但仔细 一看并非如此,大概是被长期监禁生活折磨的,脸有些青 肿,看来非常缺营养。失去弹性的脸上、额上还留着没有彻 底好的伤口,我猜想在他身上也一定有许多伤痕。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带到这里吗?那中国人只是望着窗外的太行山脉。
“他不知道自己将在这里被杀掉!”我想到这里, 一下 镇静下来,故意大声地呼喊着卫生兵,让他拿来两把椅子, 又装出诚恳的样子让他们坐下,宪兵大概也知道到了这里就 逃不了了,因此给中国人解开了绳子让他坐下,接着宪兵自 己也把手插进裤兜坐下了。我知道他的手在裤兜里正紧紧地 攥着手枪呢。
我拿出烟递给了中国人和宪兵一人一枝,又划着火柴递 了上去。宪兵从椅子上站起来,谦恭地弯着腰点着了烟,我 怕火灭了,急忙将火柴向中国人伸去,然而他只是亳无表情 地将烟点着了,根本就没有看我一眼。
不自然的沉默在流逝,准备室的门不断在响,灰色的手 术室又静又冷。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留着长胡子的内科的新 田军医中尉进来了,他身后跟着去年刚从学校毕业后就来中 国的高岩军医少尉,他的表情十分紧张,随后森下卫生军曹 和两个卫生兵也跟了进来。最后进来的是那个低鼻头下面蓄 着胡子的院长。
“准备好了吗?开始吧!”院长低声催促着我。
“准备全身麻醉!把纱布上多沾点儿麻醉剂。”我对见 习医士水谷吩咐道。
随后我转身对宪兵说:“我的中国话说 不好,你跟他说说,慢慢地劝劝他,告诉他不要害怕。”
我说着靠近手术台,轻轻地敲着台子又继续说道:“不要怕 ……来躺到这台子上来……脸朝上躺着……。”
我尽量装出 平静,但我始终看着那个中国人,我知道我嗓子干哑、声音 已不自然了。
中国人发现我们在等他,他的敏锐的视线从我的脸上一下子转到我的手上,但没有任何表情, 一瞬间,在 这充满杀气的沉默中大家的神经全都集中到了那个中国人身 上。
中国人听了宪兵那半生不熟的中文之后,不知回答了些 什么,一个劲儿地摆着手摇着头。
“我没有病!”我猜想他在说这个,我这时绕到他们俩 的身后 。
“睡觉吧!睡觉吧!”说着拍着他的肩开始逼他,中国 人露出不解的表情,交替地看着我和宪兵的脸,他被我们架 着,十分不情愿地走向手术台。
我迅速地向军医们使了个眼色。
中国人虽然被按在了手术台上但仍满脸疑惑,宪兵紧紧 地按着他。他没办法只好躺下,但仍怀疑地看着周围,我猛 地将他的头按下拿下巴对水谷做了个示意,我让他快进行麻 醉,3名军医,森下军曹、卫生兵已围到手术台边,水谷见 习官偷偷地向他头部靠去,当把纱布放到他嘴边后,周围的 人一齐拥上来,有人按着胳膊,有人按着手腕,有人按着肩 ……几乎都是同时动的手,我用尽力气,使劲地抱着他的 头。
沾满麻醉剂的纱布被盖在了他的口、鼻上,中国人一 惊,猛地开始挣扎起来,我们7个人齐心合力一齐按着他。手 术台被晃得直响, 一个卫生兵拿来了一根手术用的软棉绳, 我们好不容易将他的大腿紧紧地绑在了手术台上,大家都巳 气喘吁吁了,中国人在愤怒地蠕动着他的身体,他上齿紧紧 地咬着,屏住呼吸,头在激烈地左右摇晃着。纱布从嘴里被 吐出来了,他在拼命地反抗,其激烈程度似乎将水谷吓呆了,水谷一手拿着麻醉剂的瓶子, 一手按着纱布, 一动不 动,我见此情景愤怒了。
“快,给我使劲灌麻醉剂。”
水谷一下子醒了过来,慌忙打开瓶盖往纱布上倒着麻醉 剂。刺鼻的气味立即充斥了整个房间,连压着头的我都想立 即撒手逃得远远的。中国人闭上了眼睛,蒸发的麻醉剂的强 烈刺激使他已睁不开眼了,但这时我却拼命地掰开他的眼 皮,我清楚地看到了他呼吸变短,全身一下子无力了,这是麻醉剂开始起作用了,“成功了!”我不由地笑着说出声来 。
“真费了劲了!喂,水谷君,可以换乙醚了。”
水谷点了一下头,将早已准备好的纱布伸到那人面前接 着开始往下滴乙醚,那个中国人更显得全身无力了,呼吸也 越来越急促了。大家不由地松了口气,手也都放松下来,但 他还有一些力气,我请大家不要放松警惕。“马上要进入麻 醉的兴奋期了,大家手不要松的太早。”
果然不一会儿中国人又挣扎了两三次,因为被大家按 着,所以也没怎么着,他看起来全身更无力气了,已经进入 了深层麻醉程度,呼吸也由急变平稳,不一会儿便睡得十分 香甜了。
“行了,这下既不哭也不笑了,该随我们的便了。”
我 十分满意地松开了手命令道:“准备手术,拿器械来!”器 械准备好了,见习医士水谷将麻醉瓶交给了森下军曹,自己 穿上了手术服。
另外3名军医也已换好衣服去洗手去了。
宪兵十分好奇地看着这一切问我:“此人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了吗?”
“是啊,他现在正睡得香呢,不用担心他逃跑,即使现 在摘下他胳膊,他也不会醒的,他就这样熟睡着去极乐世 界,反正他早晚也会被枪毙的,你说是不是这样熟睡着死去 不会象被枪杀那么痛苦是吧?这才叫医德呢,哈哈 …… ”
随着我的放声大笑,宪兵也龇着牙点了点头,我一边换 着手术服一边发现了还没有怎么经历过手术的学生出身的高 岩少尉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吭 一 声。我感到了他十分不 安。
“喂,高岩少尉,情绪怎么样?”
“不怎么样 …… 。”
听了我的话,他更显得沉重地耸了耸肩膀,露出了一丝 苦笑,我看出他那还没戴上口罩的嘴唇在颤抖着。可我根本 不把他的感情波动放在心上。
“开始吧。”我尽量用无所谓的口气说,命令将麻醉停下。
首先要将中国人的衣服脱光,两个卫生兵上来帮忙,翻 动着已失去知觉的中国人,从他的脖子到后背不知被棒子还 是什么打的伤痕也经皮下淤血变成了黑紫色,但我们对这些 根本不在意。
当然我根本不打算对他做什么病历记录,但我还是用看 患者的习惯的眼神,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全身。
“嗯,如果做病历的话,那么……体格、营养中等,皮 肤稍许干燥……”我自己叨叨着又格外留心看了一下他那由 于长年搬运劳动而隆起的肩膀。现在他无光泽的皮肤证明了 他的体力已被耗尽,我确信我的第一印象不会错——他一定是个农民。
实验马上要开始了,他的大腿象刚才一样被绑在手术台 上,在对他的脖子至下腹进行了简单的消毒后,卫生兵递过 了在消毒槽中的最大的被单,我用我那没洗的手接了过来, 将那中国人从头到脚盖了起来。按平常习惯不洗手是绝对不 能触摸那被单的,但我想反正是杀他,所以不在乎……。
穿着手术服的3名军医按我眼睛做的示意,在中国人的右 边按新田军医中尉、水谷、高岩的位置排列好,当然是院长 负责全面指挥,而我负责具体指挥。水谷虽然是个见习官, 但他本行是外科,手术经验也很丰富,我请他协助执刀者新 田军医。
新田军医由于紧张,面部有些僵硬,他从器械台上取过 手术刀在自己的拇指上试了试刀刃。他比我大六七岁,有 三十七八岁,在内科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但在外科方面 却是个外行。
昨天当我告诉他要进行生体解剖时,他很兴 奋,说:“我当医生以来碰到过许多需要做盲肠切除手术的 病人,只是自己从没亲手做过,这次的盲肠切除就交给我 吧。”
并高兴地说:“反正手术做坏了也没关系吧? 哈……”。
可现在一到动真格的了,他还是十分紧张,我感到有些 好笑。
★二十四★:(2)用活人做军医教育!
水谷用十分熟练的技术在用钳子将被单中央的开口固定 在下腹部的位置,新田随后将自己的手掌放在腹部,测量着 进刀的部位,可就是迟迟不肯动刀。我想他是在拿不定用哪 种切开法。
“新田,你今天是第一次,用最普通的开法吧!”
听了我的话,他点了点头,开始在被单上找“肚脐”,找 准了位置后他还是不敢下刀,水谷拿出手钳在腹部粗暴地将 位置划给他看“从这……到这……”并告诉他,“皮肤切开 时要干净地一直切到皮下组织,如果补切的话那么创伤口就 愈合的不漂亮,不过今天怎么切都没关系,但这也是一次练 习,创伤口愈合的漂亮与否是检验一个医生技术如何的标 准,可别小看它呀!”
新田象下了决心似地在皮肤上用手术刀划了一个5公分左右的口子。
从切口处可以看到雪白的皮下组织,可马上渗出的血就 将伤口堵住了。新田与高岩急忙用手指在两边将切口揪住, 一直切到了皮下脂肪处。好像切到了两三处皮下血管,鲜血呈线状急速地喷出。
“你还真客气,切得不大呀,并不是说切口小,手术就 成功,再说你又是第一次,再狠狠心切大一点嘛……那样对 你也比较有利,大家也看得清楚 … … 。”我看着切口说 道。
要在平时水谷早就开始迅速止血了,可今天他仍迟迟不 肯伸手。我默默地看着鲜血在不断地涌出,高岩慌忙用止血 钳去夹,可没夹住,新田也用纱布来回擦着出血部,两人好 容易才将血止住。
水谷有些着急似地拿过手术刀将切口又上下开大了些, 然后用刀柄从肌膜下剥离了粘乎乎的皮下组织,透过肌膜可 以看到露出的粉色的肌肉。呈纵向的腹直肌与呈斜向的腹斜 凯的交界处,筋膜融合形成了一条纵向的白线。
水谷用止血钳指着这条白线说,“在这个地方就不用切肌肉了,可以巧妙地在肌肉与肌肉间穿行,到达腹膜,这就 叫直腹肌外缘切开法。在这白线的内侧再沿纵向用刀将肌膜 切小。 ……再以这里为起点,沿肌膜上下切开,你试试 吧……。”水谷的口气就象一个教授在对学生讲话。
新田按水谷所讲的那样,用不熟练的双手,操纵着钳子 与刀子。水谷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后来大概看不下去了,自 己拿起了一把同样的钳子,夹起肌膜,拿给新田,然后又用 钝钩狠狠地钩住腹膜上下拽着,随后他又把钝钩递给高岩, 自己又将切口开大了一些然后用小镊子小心翼翼地一点儿一 点儿地开始将腹膜取出来。
“用左手拿有钩的镊子,右手拿手术刀……”水谷又用 刚才那对学生上课似的口气讲了起来。“在切开腹膜打开腹 腔时,无论在那个部位都是一样的,手术者首先要和助手用 镊子揪起腹膜的一点,这样做是为了不误伤肠子。”
新田又遵照指示,左手拿着镊子,按住了新田递过来的 那挑起的一点腹膜。
“把镊子中间的腹膜再切小一点!”
新田又重新干了一遍,象切薄橡胶似地将腹膜切小。
“在这里最要注意的是看腹膜与肠及大网膜是否粘着在 一起,看没有粘着吧,然后再将腹膜扩大。
新田又切了腹膜之后,探过身子去看腹腔,然后按水谷 指示的那样,用右手拿刀,送到长镊子处,好不容易才将纱 布送入了腹腔内,又将手指伸到腹腔中,对准腹膜,用剪子 将腹腔开得更大一点儿。
如果是平常的切除盲肠的手术的活,那么腹腔多少会充 血,并带点混浊的红颜色,严重时还会肥厚,但现在展现在我的眼前的是一个正常的腹腔,呈淡黄色,这时我脑中才闪出 了我们是在给一个完全健康的人在做手术,但这个念头一闪 就过去了。
“新田君,你可以把盲肠拿出来看看了,这次看你的。”
水谷得意地一边用腹膜钳子夹着腹膜的一端一边说着。 钳子的金属撞击声回响在安静的手术室中。被单下的中国人 一动也不动。
新田中尉一边盯着切口一边往外拽着肠子,可拽出来一 看不是需要的盲肠,水谷在一边笑着看着焦急的新田。
我觉得太浪费时间了,就说:“再往外侧一点,粗的那 根 …… ”
新田又把头凑近腹腔,好不容易才拽出了那根较粗的。 “对对,这就是盲肠,你顺着盲肠缔纽往下去,就找到要摘除的那部分了。”
由于我的帮助,新田终于找到了目标,他高兴地抬起 头,用眼睛对我表示谢意。那是一条象细蚯蚓似的粉色的小 盲肠,水谷又在仔细地开始讲解切除方法了。
这时,那个宪兵揪了我后腰一下说:“我还有其他事, 先走了,善后就交给你们了。”
他是脸色苍白地贴着我的脸 说出这番话的,我知道有许多人都是出于好奇来参观手术 过程,结果均会引起这种生理反射作用,导致呕吐。
“那宪兵青着脸要干什么?”院长对着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跑出去的宪兵,极不满意地说着。
我只好笑着解释:“他到底是个外行,我知道他会这样 的…… ”
我接过新田切下来的盲肠,用手术刀把它切了开来,那 盲肠一点儿也没有病理状态。
切除完盲肠后,水谷问道:“为了避免烦锁,是不是把 这切口再做过波状切开一直往上开去?”
“不,也应练习一下缝合盆腔,让高岩进行伤口的缝合 练习。”
缝合不一会儿就结束了,这时马上要进行开腹手术了。这 是我的计划,虽然这也是遵照院长要进行开腹训练的命令, 但一大半我却是被好奇驱使,我想看看活人的内脏,从解剖 学上研究它。
刚才那最简单的盲肠切除竟花了40分钟,这对新手的新 田是有点难,因此看来除了水谷外其他人都会耗费很多时间 的,我命令水谷: “这次由你执刀,来练习‘正中线切开 法’。”
他连头都没有点一下就将被单的缺口移到了腹部正中 央。迅速地抓起了手术刀,然后毫不犹豫地从胸骨下进刀, 一直切到肚脐区, 一口气划了约15公分长的一个大口子。
又 用左手指尖固定了一下肚脐旁的皮肤,又从肚脐左侧绕下一 直划到下腹又是10公分左右,约宽2公分左右的创伤口露出 了白色的皮下组织,涌出的血流不断增多,从切断的四五 条皮下血管中一齐喷出鲜血来。可能是紧靠肚脐的一根较粗 的血管被切断了吧,血流得很凶,转眼就盖满了肚脐眼。水 谷迅速地拿纱布擦着又拿起止血钳,血马上止住了。又将白 线与皮下组织用手术刀进行了剥离。他的动作十分粗暴,但 转眼间干完了一切需要干的。
他望着腹腔说:“即使在局部麻醉完全有效时,由于患者的紧张,也会造成腹压升高,因此如果开口过大,肠子就 会蹦出来,因此这时最好采用全身麻醉,看,象现在这样, 手术进行得多么顺利,高岩少尉,你过来看一眼。”
我在旁边也插了嘴:“你不要认为局部麻醉状态下的开 腹手术病人会是这个样子!”
水谷既大胆又粗暴,他拿着剪子将伤口四下都豁开,新 田在四面都夹上了腹膜钳子。
这时一直一动不动的中国人,突然用中文向我们轻声地 说着什么,院长感到十分惊奇,问:“他在说什么?”可谁也 没答话。
水谷已开始摆弄胃了,他一边查着各个内脏的部位, 一 边飞快地扫着另一只手上的解剖书,高岩及其他人全都全神 贯注地看着。
胃呈桃色,略带一点白色,很有光泽。
“再不可能有这么细的时间供大家充分观察人体内脏的 生型状态了,特别是高岩你们几个可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啊 ! ”
我也拿腔作势地说着,我是想给高岩多灌输一点儿有关 生体实验解剖学的意义。
胃、十二指肠、肝……水谷一个接着一个地指点着,当 查到肝脏后面的胆囊时,我接着说:“怎么样?没人想要活 人的肝吗?据说这比熊肝的效果好多了 ……”。
接着水谷又迅速地往外披着小肠,新田一边帮忙往外 揪,一边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不一会又送了回去,随着肠 子的拽出, 一股人体内脏的生臭气一下子充满了室内,我可 太熟悉这股味了,但健康人的内脏的这股生臭气不仅不苦,
反而使人感到心情愉快。
大 肠 及 呈S 形的结肠,不,整个内脏都十分健康没有 一点儿毛病。
这样按计划为内脏演示所进行的解剖也完成了,腹膜又 一次被缝合起来。
下面4个军医分成两组,同时对左脚和右手腕进行截断 手术。
我认为这是在整个今天的计划中,最能显示出外科技术 的一个实际操作了。
新田与高岩伸过头来看着手术书。
刚要开始进行,我忽然想起了麻醉状态来,急忙将手伸 到被单下去摸中国人的脉,我感到脉比刚才有点弱了,急忙 提请森下军曹注意,他将麻醉剂的下滴速度减慢,我是怕麻 醉过劲,半路这个中国人死了,我的好不容易的生体解剖计 划就该告吹了。我急忙催促着高岩,自己也赶紧洗了手、消 过毒,穿上了消过毒的手术衣,我命令在右胳膊根及左下肢 根处打上了止血带。
一但开始,我和水谷都省去了那罗嗦的解释说明,我拿 着一把大截肢刀,在大腿下1/3处一口气将皮肤切开,从皮下 血管中又喷出血来,与我一组的高岩急忙要止血。
“别管,让它流着吧!”我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又猛 地锯了起来,有的地方显出了肌膜,露出了暗红色的肌肉。 我迅速地剥离了皮肤,往上一抬,人的一条大腿下来了,那 个感觉……我忽然想到也应让高岩体会一下这感觉,就把刀 给了他。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做切断手术时,也被暂时的出血给吓坏了,眼看着那正痉挛的肌肉被自己一点点地切掉,当时真
感到恶心。但有了两三次经验后,我就习惯了,我知道反 正打了止血带,因此不必着急止血, 一层层地剥下那肌肉, 那感觉……,不是外科医生是绝对体会不到的,太有吸引力 了。
“先拿住刀,把刀朝向自己……把脚抱在刀和手腕之间 ……对,然后按我刚才做的要领,这次要一下垂直地向骨头 切去……不要重来,那样的话,肌肉面会粗糙不平的,要把 血管的切口隐到肌肉里面去。为了在止血上不费多大力气, 一定要手脚麻利。”
我快速地说明了一通之后,催促高岩赶快摆好姿式。
高岩神情紧张,他象我说的那样,看准了我用止血钳指 的地方,用尽力气将刀按了下去,他好象一下就切到了大腿 骨处,只见翻出的肌肉在颤动着,鲜血象泉水一样涌了出 来,高岩一瞬间被那猛地一下喷出的血吓住了,我马上换上 手术刀开始剥离骨膜与肌肉,又将刀插到白色的大腿骨上开 始剥骨头上的骨膜。
下面接着是开始切大腿骨,我按着肌肉,尽可能靠上剥骨膜,又用好几层纱布裹住了肌肉的断层……
大腿被切下放在那里,我命令高岩“去洗手吧”,这时 我们全身已都是血了。
接着是善后处理,我教高岩如何结扎血管……,高岩默 默地听着我的话,看着我的动作,我们的切断手术终于做完 了,一抬头只见新田与水谷也截完了上肢,正在抽烟。
我忽然想休息一下,但按计划气管切开还没有进行,我想还是早点干完算了,我命令停止麻醉。
我在中国人头下放了个小枕头,指着突出的喉节告诉他们应从哪下刀。
“到此一切完毕,”我直起身来向院长报告着。
“后面的处理伊藤卫生中尉都知道,让他快点就是 了…… 。”
院长点了点头又嘱咐了我一句,飞快地离开了手术室, 新田等三人也随后出去了。
我撩起了被单去看底下那张脸,仅仅两个小时那张健康 农民的脸巳失去了人样,脸色接近土色,象死人一样,只有 随着那微弱的呼吸,还可以看到那嘴唇在微微地颤动着。
但是,我是个根本没有人的感情、人的良心的杀人的军 医,我冷淡地只是按习惯去摸了摸他的脉,由于全身被摧 残、大量的失血,他的脉已十分微颤了,我估计他不会活多 长了。
我这时反而想:“这家伙脉虽然弱,但且得一会呢。” 我这时巳完成了我的计划,我真希望他快一点死。
“喂,森下,看来他刚清醒了,你再多加点麻醉剂,注 意看着点。”说完我洗了手,换上军服,点着了烟,上厕所 去了。
太阳已经下山,周围开始陷入黑暗之中, 一个卫生兵皱着 眉头,将刚截下的还滴着血的大腿与胳膊用皮靴尖踢到了手 术室的一角,又取下了盖在身上的手术用被单,放在水桶 里,另一个卫生兵开始放水冲刷地面。
不一会儿,我又回到手术室, 一打开手术室的门,连我 自己也吓了一跳,只见截下的腿、胳膊已被放在屋角,手术台 上躺着一个没胳膊没腿的人,还浑身上下一丝不挂,什么也没盖。
当然对没有人性的我来说没感到什么残酷的罪恶感 觉,但由于手术室内的这情景太“特别了”,我脑中闪出了 “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也未免对我们太不好了”的念 头,我迅速向窗外扫了一眼,果然8个士兵,正闪着好奇和 嫌恶的目光,从窗户往里看呢。
我一下慌了,“去, 一边儿去,这不是你们看的。”我 愤怒地驱赶着那些当兵的。又对着那两个卫生兵叫着:“快 点,快收拾起来!”
如果用注射剂将他杀死,那还要费些时间,可我又不想 再将手术室弄脏了。于是我想到了“空气注射”,可以在静 脉注射空气,这样既不会再将手术室弄脏,又可以马上杀掉 他,还不会费多少时间,这真是一枪三鸟,除此之外,以前 光昕说过静脉空气注射,这次正好做个生体试验,想到这里 我又高兴起来了。
“森下,你去拿一个5cc的注射器来,往这家伙静脉里注 射空气。”
森下马上就开始小心地往那中国人的静脉里 推 着 注 射 器,我紧紧地盯着针头,“慢慢,慢点进针。”空气被徐徐 地推入了他的静脉。
我观察他的脸色。我心中充满着残忍的兴奋。
5cc 的空气马上就注射完了,但在中国人脸上依然看不出 什么变化来,我感到意外,不由得与森下交换了一下眼色,我开始焦急,甚至忘了平常使自己感到自负的“冷静的科学 观察”,我没时间分析原因,只盼着他能早一点儿咽气,我 有 些 慌 了 ,又命令道:
“森下,拿个20cc的注射器来。”
森下又将20cc 的注射器里抽满了空气,又挑进了他的静 脉,突然注射器推不动了。
森下抬起头来: “报告,已经注射不进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拼命地推着注射器。
“怎么会,你躲开!”我愤怒了,推开了森下,接过了注射器。
是不是针头被堵住了,我拔出针头一试,针头没有被堵住,我又慌忙地推着针头,可针头并没有动。
“畜生!这是怎么了?!”
我拼命地调整着注射器, 一下子,针头又往里动了动, 针管里的半管空气又被推了进去,这时只听他胸口处一个劲 地“咕咕”地直响,这时他的头动了一下,做了两三次大呼 吸,不一会儿,下颚又动了一下,又最后大口地呼吸了一 下,头一歪,心脏停止了跳动。
我马上拔下了注射器,用手去摸他的左胸,心脏已经不 跳了,再一看他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没有了,活人的脸马上 变成了死人的脸,
我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脏,什么也听不见了。
“好了,完了!”
我摘下听诊器回头一看,森下及其他两名卫生兵都呆然地站在身后
“喂,发什么怔呢,快把这家伙包起来,在马厩里挖个 坑埋吧。”
“是!”森下反射地回答了一下,和卫生兵抬着担架走 了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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