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的时候,我正戴着耳机,在虚拟的战场上厮杀得热血沸腾。
屏幕上火光冲天,耳机里是队友声嘶力竭的咆哮和子弹呼啸的交响乐。
敲门声?
幻觉吧。
我晃了晃脑袋,甩开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一个漂亮的甩狙,干掉了对面最后一个敌人。
“Nice!”
我刚吼出声,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执着而用力,仿佛带着一股子怨气,穿透了我价值两千块的降噪耳机。
谁啊?社区送温暖还是查水表的?
我烦躁地摘下耳机,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
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职业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天鹅颈。妆容精致,眼神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
我敢肯定,我没见过她。
“有事?”我倚着门框,语气算不上友好。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视线越过我,投向我身后的客厅。
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电脑屏幕上还定格在游戏胜利的画面,“VICTORY”几个大字金光闪闪。
“哦,”我瞬间明白了,“嫌我吵?”
她终于把目光收回来,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用X光扫描,把我从头到脚分析了一遍。
“我们能谈谈吗?”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静,克制,没有一丝温度。
我嗤笑一声:“谈什么?我犯法了?”
“你的音量,已经对我造成了严重困扰。”她说话一字一顿,像在法庭上宣读证词。
“困扰?”我掏了掏耳朵,“小姐,现在是晚上八点,不是凌晨三点。我在自己家里,享受一点合法的娱乐活动,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我们的房子不隔音。”她抱着双臂,下巴微微扬起,“而我,明天早上六点要起床,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所以?”我挑眉,“你的重要会议,跟我有什么关系?需要我给你设个闹钟吗?”
她的脸色沉了下去,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
“我住在你隔壁,2302。”她报上家门,“我叫江莱。”
“陈言。”我懒洋洋地回道。
“陈先生,”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火,“我希望,从今晚开始,晚上七点以后,你能把你的……娱乐活动,音量调到最低,或者,使用耳机。”
“我用了。”我指了指挂在脖子上的耳机。
“那你的嘶吼声呢?”她反问,“刚刚那一声‘Nice’,我在客厅听得一清二楚。”
我噎住了。
行,算你狠。
“OK,OK,”我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我会注意。还有事吗?江小姐。没事我继续打游戏了,队友还等着我拯救世界呢셔。”
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上前一步,那股淡淡的、清冷的香水味钻进我的鼻腔。
“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矛盾,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约法三章。”
“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约法三章?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江小姐。”
她不理会我的调侃,自顾自地说:“第一,晚上九点以后,禁止一切非必要的噪音,包括但不限于游戏、音乐、电视,以及……大声喧哗。”
我翻了个白眼。
“第二,公共区域,比如楼道,禁止堆放任何私人物品,包括门口的垃圾。请务必做到日产日清。”她说着,还瞥了一眼我门边那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垃圾袋。
我的脸有点发烫。
“第三……”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甚至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第三是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未来我们有任何超出邻居范畴的交集,在我睡着的时候,你不可以偷亲我。”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大脑宕机了三秒钟。
偷亲她?
她睡着的时候?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女的脑回路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自恋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看着她那张严肃到近乎刻板的俏脸,忽然很想笑。
事实上,我也确实笑出声了。
“江小姐,”我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用一种自以为很磁性的语气,在她耳边轻轻说,“你的意思是,睡着不可以偷亲……”
我故意拉长了尾音,满意地看到她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
“那醒着的时候,就可以喽?”
江莱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她猛地后退一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眼神里满是戒备和……一丝慌乱?
“油嘴滑舌!”她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
“彼此彼此。”我靠回门框,摊了摊手,“江小姐的想象力也挺丰富的。”
“你!”她似乎被我气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着。
“总之,规矩我已经说了。”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希望你能遵守。”
说完,她不再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回了对门,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砰”的一声,世界清静了。
我摸了摸鼻子,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冷冽的香气。
第三条……
有点意思。
接下来的几天,世界确实清静了。
我严格遵守了“江氏家规”的第一条,晚上九点后戴上耳机,并且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在赢得游戏后大喊大叫。
至于第二条,我也开始勤快地每天扔垃圾,楼道里干净得能反光。
我们的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唯一的交集,可能就是每天早上在电梯里那短暂的相遇。
她总是打扮得像要去参加诺贝尔颁奖典礼,妆容精致,一丝不苟。看到我,也只是淡淡地点个头,眼神里写着“我们不熟”。
我呢,通常是刚睡醒,头发乱得像鸡窝,穿着大裤衩和T恤,嘴里还叼着片面包。
每次跟她同乘一部电梯,我都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上流社会的流浪汉。
这种诡异的和平,在一个周四的晚上被打破了。
那天我赶一个设计稿,熬到凌晨两点,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决定下楼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刚打开门,就听到对门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不是音乐,也不是电视,而是一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我愣住了。
江莱?
她哭了?
那个永远像个女王一样高昂着头颅的女人,会哭?
好奇心像猫爪子一样挠着我的心。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家门口,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防盗门上。
哭声更清晰了。
还夹杂着几句含糊不清的呓语。
“……别碰我……滚开……”
我皱起眉头。
做噩梦了?
还是……屋里有别人?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一紧。我下意识地握住了门把手,试着转了一下。
没锁。
门“咔哒”一声,开了一道缝。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卧室的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我犹豫了。
就这么进去,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她醒了,把我当成流氓,那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万一她真的出事了呢?
我咬了咬牙,还是推开了门。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借着床头小夜灯昏暗的光,看清了床上的情景。
江莱蜷缩在床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职业套裙,妆也花了,眼线晕开,在白皙的脸上留下两道狼狈的泪痕。
她眉头紧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似乎想推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滚……我叫你滚啊……”
我走近了些,这才发现她的脸颊红得不正常。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滚烫。
发烧了。
我叹了口气。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德性的?
我环顾四周,房间里倒是很整洁,就是少了一点生活气息,冷冰冰的,跟她的人一样。
我在客厅的医药箱里翻了半天,找到一支体温计和几片退烧药。
给她量体温的过程,简直像打仗一样。
她睡得很不安稳,不停地挣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体温计塞进她腋下。
三十九度二。
烧得不轻。
喂药更是个大工程。
她牙关紧闭,水喂进去,多半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折腾了半天,我累得满头大汗,药还剩大半杯。
我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和干裂起皮的嘴唇,忽然想起电视剧里的老套情节。
用嘴喂?
我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立刻被自己否决了。
不行不行,陈言,你可是个正人君子。
更何况,她还立了那条奇葩的规矩。
“睡着的时候,不可以偷亲我。”
现在她可不就睡着了么。
我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最后,我还是找了个勺子,一点一点地把药混着水,撬开她的嘴唇,灌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我找了条毛巾,用温水浸湿,敷在她额头上。
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在凉毛巾的安抚下,似乎舒展了一些,我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我搬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就这么看着她。
睡着的江莱,没有了白天的锋利和刻薄,像个卸下了所有防备的孩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灯光下闪着脆弱的光。
我忽然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样一个看起来刀枪不入的女人,在深夜里崩溃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我打了个哈欠,脖子僵硬得像块石头。
床上的江莱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初醒的迷茫和水汽的眼睛,不像白天那样充满攻击性。
她看了看天花板,又转过头,看到了我。
四目相对。
空气再次凝固。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迷茫瞬间被惊恐和戒备取代。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昨晚发烧了。”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门没锁,我听见你……就进来了。”
我没说她哭了,给她留了点面子。
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又跌了回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算完整的衣服,又抬头看了看我,眼神复杂。
“我给你喂了退烧药,用毛巾物理降温了一晚上。”我解释道,试图打消她的疑虑,“放心,我什么都没做。”
我顿了顿,鬼使神使地又补充了一句:
“严格遵守了我们的‘约法三章’。”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哪一条。
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爬上她苍白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谁……谁跟你约法三章了!”她嘴硬道,眼神却有些躲闪。
“行,你没说。”我耸耸肩,“我自作多情,行了吧?”
我把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她:“喝点水吧,你嘴都干裂了。”
她没有接,只是固执地看着我。
“谢谢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
“不客气。”我把水杯塞到她手里,“毕竟是邻居嘛,总不能见死不救。”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你不是说今天有重要会议吗?”我问,“现在这样,还能去?”
她闻言,脸色一白,挣扎着又要起来。
“不行,我必须去……”
“得了吧你。”我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你现在这副样子去,是想在会议室表演一个原地昏倒吗?”
我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滚烫和纤细的骨骼。
她的身体僵住了。
我也愣住了,触电般地收回手。
气氛有点尴尬。
“你……你先帮你公司请个假吧。”我清了清嗓子,“身体要紧。”
她没再坚持,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撑不住。她拿起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声音虚弱,但条理清晰地交代了工作。
打完电话,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床上。
“饿不饿?”我问。
她摇了摇头。
“不行,得吃点东西才有力气。”我自作主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家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个鸡蛋和一包挂面。
我决定给她煮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
烧水,下面,卧个荷包蛋,再切点葱花。
十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气面出锅了。
我端着面走进她卧室的时候,她正靠在床头,呆呆地望着窗外。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脆弱感。
“吃吧。”我把小桌板支在她床上,把碗放上去。
她看着碗里那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和翠绿的葱花,眼神有些恍惚。 幸运飞艇预测
“快吃,不然要坨了。”我催促道。
她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一碗面,她吃得很慢,很安静。
吃完后,她把碗递给我,低声说了句:“谢谢,很好吃。”
“不客气。”我接过碗,“你再睡会儿吧,我去把碗洗了。”
等我洗完碗回来,她已经又睡着了。
这一次,她睡得很沉,眉头也舒展开了。
阳光照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站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女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我帮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顺便帮她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家,我往床上一躺,一夜未睡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
睡着之前,我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是:
她到底为什么哭?
那次生病事件,成了我们关系的转折点。
电梯里再遇到,她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女王,眼神里多了一丝柔和。
她会主动跟我打招呼:“早。” 幸运飞艇开奖结果
我也会回一句:“早,今天气色不错。”
偶尔,她下班晚了,会顺便帮我带一份楼下那家很好吃的生煎包。
我也会在她熬夜加班的时候,给她送去一杯热牛奶。
我们开始像真正的邻居一样相处。
但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更没有再提那荒唐的“约法三章”。
直到一个月后,一个男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
那是个周六的下午,我刚健完身回来,浑身是汗,在电梯口等电梯。
电梯门开了,江莱从里面走出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手里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笑得一脸殷勤。
“莱莱,别生气了嘛,我这不是来给你赔罪了?”
江莱的脸色很难看,看到我,更是闪过一丝不自然。
“高志鹏,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已经结束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叫高志鹏的男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一把抓住江莱的手腕:“莱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放开我!”江莱用力挣扎。
我皱了皱眉,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眼看那男人的手越抓越紧,江莱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我还是没忍住。
“喂,”我上前一步,拍了拍高志鹏的肩膀,“没听见这位小姐让你放开她吗?”
高志鹏回头,不耐烦地打量了我一眼,看到我一身的运动装和满头的汗,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你谁啊?我们情侣之间的事,关你屁事?”
“我是她邻居。”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江莱,“她现在不想跟你说话,麻烦你,圆润地离开。”
“邻居?”高志鹏冷笑一声,“一个邻居,管得也太宽了吧?怎么,看上我们家莱莱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再说一遍,放开她。”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就不放,你能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出手了。
我没打他,只是用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他抓着江莱手腕的那只手的穴位,微微一用力。
“啊!”高志D叫一声,像触电一样松开了手。
我顺势把江莱拉到我身后。
“你他妈敢动手!”高志鹏捂着手腕,疼得龇牙咧嘴。
“我没动手,我只是帮你松松筋骨。”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发出“咔咔”的声响,“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能就要帮你全身都松一松了。”
我一米八五的个子,常年健身,肌肉线条分明,往那一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高志鹏色厉内荏地瞪了我几眼,又看了看躲在我身后,一脸决绝的江莱,最终还是没敢再上来。
“江莱,你行!”他指着江莱,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把那束玫瑰花狠狠地摔在地上,转身走进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门关上,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我和江莱,还有地上那摊被摔得七零八落的玫瑰花。
“谢谢。”她从我身后走出来,声音有些低。
“不客气。”我看着她,发现她眼圈有点红。
“他是你……前男友?”我试探着问。
她点了点头,没说话。
气氛有些沉闷。
“要不要……进来坐坐?”她忽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她的家,还是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整洁得有些过分,像个样板间。
她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抱着一个抱枕,蜷缩成一团。
“他就是我做噩梦的原因。”她忽然说。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们在一起三年。”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他一开始对我很好,温柔,体贴,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是后来,他变了。”
“他开始控制我,我的穿着,我的社交,我的工作……他都要干涉。他会偷看我的手机,会跟踪我,会因为我跟男同事多说一句话就大发雷霆。”
“我受不了了,就跟他提分手。”
“他不同意,他威胁我,骚扰我,甚至……甚至在我喝醉的时候,想要……”
她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说不下去了。
我心里一沉。
原来如此。
原来那天晚上,她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这个。
原来那条“睡着的时候不可以偷亲我”的规矩,也不是毫无来由的自恋,而是一种……创伤后的自我保护。
我忽然觉得很心疼。
心疼这个外表坚强,内心却伤痕累累的女人。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都过去了。”我说。
她接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只是紧紧地攥在手里。
“我以为搬到这里,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就可以摆脱他了。”她苦笑一声,“没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这种人就像狗皮膏药,甩不掉的。”我说,“你越是躲,他越是来劲。”
“那我该怎么办?”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像个迷路的孩子。
“下次他再来,你别怕。”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告诉我,我来处理。”
“你?”
“对,我。”我拍了拍胸脯,“别看我平时就是个打游戏的,真遇上事儿,我还是能保护邻居的。”
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感激,有怀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为什么帮我?”她问。
“因为……”我挠了挠头,想找个合适的理由。
因为我们是邻居?
因为我见义勇为?
还是因为……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最后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我喜欢江莱?
喜欢这个一开始我觉得又刻薄又神经质的女人?
好像……是的。
我喜欢看她穿着职业装雷厉风行的样子,也喜欢看她生病时脆弱无助的样子。
我喜欢她身上那股清冷的香水味,也喜欢她煮的咖啡的味道。
我喜欢她跟我斗嘴时的伶牙俐齿,也喜欢她在我面前偶尔流露出的笨拙。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因为,我觉得你不是个坏人。”我最终,还是选了个最安全的答案。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角的泪花还没干,笑容却像雨后初晴的太阳,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在你眼里,我不是那个制定霸王条款的恶邻居吗?”她调侃道。
“以前是。”我老实承认,“但现在不是了。”
“那现在是什么?”她追问。
“现在是……”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现在是……一个偶尔需要我拯救的,柔弱的公主?”
“去你的!”她拿起抱枕,轻轻砸了我一下,“你才是公主,你全家都是公主!”
我们俩都笑了起来。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那之后,高志鹏又来过两次。
一次是在公司楼下堵她,被我一个电话叫来的保安“请”走了。
另一次,是半夜喝醉了酒,来砸她家的门。
那次我没客气,直接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对他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并警告他,如果再有下次,就以骚扰罪拘留他。
从那以后,高志鹏就再也没出现过。
我和江莱的关系,也在这两次“并肩作战”中,迅速升温。
我们不再仅仅是邻居。
我们会一起去逛超市,为了一包薯片是什么口味争论不休。
她会来我家,看我打游戏,在我赢得比赛后,比我还激动地欢呼。
我也会去她家,蹭她做的饭,然后自觉地把碗洗了。
她家的样板间,渐渐有了烟火气。
沙发上多了我喜欢的游戏抱枕,冰箱里塞满了她爱喝的酸奶和零食。
我的狗窝,也变得整洁了许多。
阳台上多了几盆她买来的绿植,书架上摆着几本她推荐给我的经济学著作。
我们谁都没有说破那层窗户纸,但彼此的心意,早已心照不宣。
我喜欢在她看书的时候,从背后偷偷看她。阳光洒在她身上,连发丝都泛着金色的光晕。
她也喜欢在我画设计稿的时候,给我端来一杯咖啡,然后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我。
有一次,我熬夜赶稿,实在太困,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给我盖毯子。
然后,一个很轻很轻的,带着一丝凉意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瞬间清醒了。
但我没动,继续装睡。
我能听到她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是轻手轻脚离开的脚步声。
等她走了,我才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香气。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女人,真是……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说好的“睡着的时候不可以偷亲”,她自己倒是先犯规了。
我决定,要找个机会,跟她好好“理论理论”。
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是一个周末,我们说好一起去郊区新开的一家温泉度假村玩。
泡完温泉,浑身舒泰。
晚上,我们住在度假村的酒店里。
我本来订了两间房,但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小姐姐一脸歉意地告诉我们,因为系统错误,只剩下一间大床房了。
我看向江莱,征求她的意见。
她脸颊微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房间很大,装修得很温馨。
一张两米宽的大床,摆在房间正中央。
洗完澡,我穿着浴袍出来,看到江莱已经躺在床上了。
她侧着身子,背对着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
我能感觉到,她很紧张。
因为整个被子都在微微发抖。
我笑了笑,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气氛安静又暧昧。
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也能听到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们俩谁都没说话。
过了好久,我才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江莱。”
“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约法三章。”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僵了一下。
“第三条,你说,你睡着的时候,不可以偷亲你。”
“……”她没说话。
我翻了个身,面朝她,伸手,轻轻地把她揽进怀里。
她的身体很软,带着沐浴后的温热和香气。
她在我的怀里,轻轻地颤抖着。
我低下头,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用气声,一字一句地问:
“那现在……”
“你醒着。”
“我可以亲你了吗?”
怀里的人,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然后,她缓缓地转过身,在昏暗的灯光下,抬起头,迎上了我的目光。
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里面盛满了水光和笑意。
她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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