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清晨,是被一种粗暴的、令人牙酸的噪音给撕裂的。
那声音,像是用钝刀子在慢吞吞地刮着我的耳膜。
我把头蒙进被子里,徒劳地试图隔绝那持续不断的“嘎吱——吱呀——”声。
是隔壁。
那个空了半年的1702,终于迎来了新邻居。
可这动静,不像是正经搬家公司,倒像是哪个二手贩子在拖拽一堆即将散架的破烂。
我忍了十分钟,噪音非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还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铁器碰撞的哐当声。
我,林未,一个对居住环境安静度有近乎变态要求的UI设计师,彻底破防了。
我趿拉着拖鞋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准备用我毕生所学的所有刻薄词汇,给这位新邻居上一堂生动的“社会公德课”。
门开了。
走廊里,一个穿着皱巴巴T恤的男人,正费力地把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像专业音响的黑色箱子往门里挪。
他背对着我,汗水浸透了后背的布料,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嘿!”我没好气地开口。
男人闻声,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那张脸,在看清的瞬间,让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升级成了冲天怒火,差点把我脑子点着。
江迟。
居然是他。
我大学时的死对头,那个永远踩着死线交作业,却总能凭着狗屎运拿高分,把我这种勤勤恳懇的学霸气得心梗的家伙。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桃花眼弯了起来,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欠揍的弧度。
“哟,林大学霸,好久不见。”
他倚着门框,语气轻佻,仿佛我们不是在楼道里狭路相逢,而是在某个惬意的下午茶会。
我感觉我的血压在短短三秒内,飙升了至少20个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咬着后槽牙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住这儿啊。”他用下巴指了指1702敞开的大门,一脸无辜,“刚搬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关照?我关照他八辈祖宗。
大学毕业五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张脸,没想到命运给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还是个恐怖玩笑。
“你搬家就不能请个搬家公司?非得自己制造噪音污染?”我的语气冷得像冰。
他耸耸肩,一脸“我穷我有理”的表情,“省钱啊,林大设计师。我们这种搞艺术的,都穷得叮当响,不像你们,坐在办公室里画画图,钱就来了。”
我被他这种颠倒黑白的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什么叫画画图?我的每一个像素都是用头发换来的好吗!
“你搞艺术,别影响别人休息。”我扔下这句话,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世界清静了。
但我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我瘫在沙发上,脑子里全是大学时和他针锋相对的画面。
小组作业,他永远迟到,永远在最后一天晚上通宵赶工,交上来的东西却总能让教授眼前一亮。
而我,那个提前一周就把所有资料整理得妥妥当当的组长,像个催债的,跟在他屁股后面,显得焦虑又刻板。
我恨他那种“四两拨千斤”的轻松感,那显得我的所有努力都像个笑话。
没想到,毕业五年,我成了他的邻居。
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的预告。
果然,灾难来得比我想象的更快。
周一晚上十一点,我刚结束一个紧急需求,洗漱完毕准备睡觉,隔壁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仿佛来自热带雨林的鸟叫和瀑布声。
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
我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睡在亚马逊丛林里,耳边全是各种珍禽异兽的交响乐。
我忍了。
也许他是在看纪录片。
十二点,雨林消失了,取而代使的是激烈的枪战和爆炸声。
我的床板都在跟着“轰隆隆”地共振。
我忍无可忍,爬起来,冲到隔壁,用力捶门。
“江迟!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江迟探出个脑袋,戴着巨大的监听耳机,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现在几点了?你在你家开战地派对吗?”我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嗓子眼。
他摘下耳机,一脸恍然大悟,“哦哦,抱歉抱歉,我在赶一个纪录片的音效,忘了时间。”
他指了指屋里闪烁的各种屏幕和设备,“就差最后一点了,马上好。”
我透过门缝,看到他屋里乱得像个仓库,各种线缆和设备纠缠在一起,地上堆满了外卖盒子。
一股混合着电子元件热量和隔夜饭菜的复杂气味飘了出来。
“你工作我管不着,但这是居民楼,有公共秩序。”我冷冷地说。
“明白明白,我的错。”他态度好得出奇,连连道歉,“我马上调小音量,保证你听不见。”
看着他那张写满“真诚”的脸,我一肚子火硬是没地方发。
只能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回了家。
他倒是信守承诺,之后确实没再有爆炸声。
但我,失眠了。
一夜无眠的直接后果是,第二天上班,我在最重要的项目评审会上,因为精神恍惚,说错了一个关键数据。
虽然被我及时圆了回来,但老板那审视的眼神,还是让我后背一凉。
这一切,都怪江迟。
我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他重重地记上了一笔。
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我决定反击。
既然他喜欢噪音,那我就让他尝尝什么叫“魔法打败魔法”。
周末,我起了个大早,把我的蓝牙音箱开到最大音量,对着和1702共用的那面墙,开始循环播放我精选的歌单。
——《忐忑》、《金箍棒》、以及各种幼儿园神曲大串烧。
我就不信,这还治不了他。
我一边听着隔壁可能会有的抓狂,一边悠闲地给自己做了份精致的早餐。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隔壁静悄悄的,毫无反应。
两个小时过去了,依旧风平浪静。
难道他不在家?
我把耳朵贴在墙上,试图捕捉一点动静。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物业经理。
“林小姐啊,有住户投诉您家音响声音太大,影响到别人休息了,您看是不是能把声音调小一点?”
我愣住了。
投诉我?
难道不是江迟那个罪魁祸首?
“是谁投诉的?”我问。
“这个……保护业主隐私,我们不方便透露。但确实对楼上楼下影响不太好。”
我挂了电话,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江迟这个家伙,他居然恶人先告状!
他自己半夜搞出那么大动静,我白天放点音乐,他就去投诉?
太阴险了。
我关掉音乐,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第一次交锋,我完败。
损失:物业警告一次,个人声誉在邻里间可能受损。
钩子:这家伙,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既然噪音战行不通,那就换个赛道。
我观察了两天,发现江迟是个外卖重度依赖者。
他门口的垃圾桶,每天都塞满了各种外卖包装盒。
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脑海中萌生。
我们小区有个业主自发组织的“闲置物品交换群”,偶尔也有人拼单买菜、买水果。
我灵机一动,在群里发起了一个“拼单螺蛳粉”的接龙。
而且特意选了加臭加辣版的。
接龙异常火爆,不到半小时就凑了二十多单。
我特意备注,请外卖小哥在下午六点,也就是晚高峰和江迟最可能点外卖的时间送到。
并且,我“不经意”地多点了一份,地址就写了1702,收件人“爱吃螺蛳粉的帅哥”。
想象着江迟打开门,被那股浓郁的“生化武器”包围时的表情,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傍晚六点,我掐着时间,悄悄打开门缝。
果然,外卖小哥提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可描述气味的袋子,正在敲1702的门。
门开了,江迟探出头。
“您好,您的螺蛳粉外卖。”
我看到江迟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我没点这个。”他捏着鼻子说。
“地址是1702,电话也是您的尾号没错啊。”外卖小哥也很困惑。
“我不要,你拿走。”江迟说着就要关门。
“别啊帅哥,这都到门口了,您就收下吧,不然我这差评可就……”
我眼看着江迟的脸色从嫌恶变成了不耐烦,最后大概是懒得纠缠,他掏出手机付了钱,一脸晦气地接过了那袋螺蛳粉。
在他关门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他的一声低骂。
我缩回脑袋,靠在门上,笑得直不起腰。
这场“气味战争”,我扳回一城。
成本:一份螺蛳粉,32元。
收益:精神愉悦度,满分。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第二天,我下班回家,刚出电梯,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带着攻击性的味道。
是螺蛳粉。
而且,味道的源头,正是我家门口。
一个外卖袋子,端端正正地放在我的门垫上,旁边还贴着一张便签。
字迹龙飞凤舞,一看就是江迟的。
上面写着:“林大学霸,礼尚往来。知道你工作辛苦,特意给你点了份夜宵补补。不用谢。”
袋子里,是三份!三份加臭加辣的螺蛳粉!
我脑子都要被气炸了!
这家伙,不仅把我昨天的招数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还加倍了!
我提着那三份“生化武器”,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我能想象到江迟此刻正在他那乱糟糟的屋子里,笑得有多得意。
这场战争,又一次升级了。
我俩的梁子,越结越深,已经到了在楼道里遇见,都会用眼神互相“扫射”的地步。
我俩的战场,也从噪音、气味,蔓延到了小区的各个角落。
他占了楼下最好的停车位,我就“不小心”把共享单车停在他车头前面,让他得多倒腾两把才能出来。
我在小区团购群里抢到了最后一份进口车厘子,他就转头在群里发起了更便宜的草莓拼单,还特意@我,问我要不要也来一份。
我们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每天不互相啄上几口,就浑身不自在。
这种幼稚又耗费精力的“战争”,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直到一个暴雨的周五晚上。
那天,公司临时加了个班,我错过了末班地铁,只能打车回家。
雨下得特别大,雨刷开到最快也看不清路。
司机开得很慢,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硬是走了一个半小时。
等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
我浑身湿透,又冷又饿,只想赶紧回家泡个热水澡。
然而,当我刷门禁卡时,机器却毫无反应。
“滴——验证失败。”
我又试了一次,还是失败。
我这才想起来,前几天物业发通知,说要升级门禁系统,旧的门禁卡会失效,需要去物业处换新的。
而我,忙得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站在瓢泼大雨里,看着那扇紧闭的单元门,一股巨大的无助和委屈涌上心头。
我拿出手机,想给物业打电话,但这个时间,早就下班了。
我翻遍了通讯录,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可以求助的人。
爸妈在老家,朋友们住得天南海北。
难道我今晚要露宿街头?
就在我快要绝望到哭出来的时候,一束车灯照了过来。
一辆黑色的SUV缓缓停在我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了江迟那张我无比讨厌的脸。
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挑了挑眉,“哟,林大学霸,玩行为艺术呢?”
我当时又冷又气,根本不想理他。
他却自顾自地熄了火,下了车,撑开一把大黑伞,走到我身边。
“没带新门禁卡?”他问。
我没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他像是没看到我的怒气,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新门禁卡,在机器上一刷。
“滴——”
门开了。
我愣在原地。
“还愣着干嘛?想在外面淋雨孵小鸡?”他用伞柄不耐烦地戳了戳我的胳膊。
我这才如梦初醒,低着头,快步走了进去。
他也跟了进来,收了伞,甩了甩上面的水珠。
电梯里,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我浑身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发梢和裤腿往下淌,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他站在离我最远的一角,眼神飘忽,就是不看我。
“那个……”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谢谢。”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听不见。”他言简意赅。
“我说,谢谢你!”我提高了音量,有点恼羞成怒。
他这才转过头,懒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哦,不客气。”
电梯到了17楼。
我逃也似的冲了出去,跑到家门口,手忙脚乱地找钥匙。
越急越乱,钥匙掉在了地上。
我蹲下去捡,手指冻得有些不听使唤。
一只手伸了过来,比我先一步捡起了钥匙。
是江迟。
他把钥匙塞到我手里,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了1702。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我一直视为死对头的男人,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帮了我。
这算什么?
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变种,还是他单纯的……没那么坏?
我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
换下湿衣服,我把自己扔进浴缸的热水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身体暖和起来,脑子也开始重新运转。
我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江迟那副欠揍的表情,和我此刻心里泛起的一丝异样感觉,交织在一起。
我好像,没那么讨厌他了。
这个认知让我有点慌乱。
不,林未,你清醒一点!
他还是那个让你失眠、让你被物业警告、让你被螺蛳粉包围的罪魁祸首!
一次小小的帮助,不能抵消他所有的“罪行”。
我这样告诫自己。
但第二天,我还是做了一件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我做了两份三明治,一份给自己,一份……我端到了1702门口。
我敲了敲门。
门开了,江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干嘛?”他声音沙哑。
我把手里的盘子递过去,“给你的。昨天……谢了。”
他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三明治,又抬头看了看我,眼神里满是探究和不可思议。
“林大学霸,你……没发烧吧?”他伸出手,想探我的额头。
我嫌恶地拍开他的手,“爱吃不吃!”
说完,我把盘子硬塞到他怀里,转身就走。
“哎……”他在我身后喊了一声。
我没回头,快步回了家,关上门,靠在门上,心跳得飞快。
我这是在干什么?
向敌人示好?
我一定是疯了。
那天之后,我们之间的“战争”莫名其妙地停火了。
楼道里遇见,不再用眼神厮杀,他会懒洋洋地冲我点点头,我也会不自然地回一个。
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悄然消散了。
我们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和平共处”时期。
他半夜工作,会自觉地戴上耳机。
我偶尔加班晚归,他如果碰巧在楼下,会默契地等我一起上楼。
我们之间没有多余的交流,但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却在慢慢滋长。
我开始发现,江迟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他虽然生活习惯邋遢,但在专业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有一次,我为了一个项目宣传片的BGM焦头烂额,找了好几个配乐师,都做不出我想要的感觉。
我抱着电脑,在客厅里烦躁地走来走去。
隔壁的江迟,大概是听到了我这边的动静,居然发了条微信给我。
——这是我们加上微信后,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遇到麻烦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我的需求和遇到的困难跟他说了。
他回了一个“OK”的表情。
半小时后,我的邮箱里收到一个音频文件。
我点开播放。
前奏响起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就是这个感觉!
激昂、澎湃,又带着一丝科技的冷峻和未来的希望。
完美地契合了我的项目主题。
比我给之前所有配乐师描述的,还要精准,还要动人。
我冲到隔壁,用力敲门。
江迟开门时,我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怎么做到的?这太棒了!就是我想要的!”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兴奋得涨红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对林大学霸来说是难题,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那副欠揍的表情,还是和以前一样。
但这一次,我却觉得,有点……帅。
我意识到,我可能真的,有点不对劲了。
为了感谢他,我请他吃饭。
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在了一张餐桌上。
聊起天来,我才发现,我们之间除了大学那点陈年旧怨,其实有很多共同话题。
我们都喜欢同一个小众导演的电影,都吐槽现在短视频的配乐千篇一律,都觉得AI绘画缺少灵魂。
我看到他聊起自己专业时,眼睛里闪着光。
那不是大学时那个吊儿郎当的江迟,而是一个对自己所爱之事充满热情的、成熟的男人。
我发现,他乱糟糟的屋子里,收藏了上千张黑胶唱片,每一张都用专门的保护套包好,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和他外在的邋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我发现,他虽然天天点外卖,但厨艺其实好得惊人。只是因为懒,或者说,忙起来就忘了。
有一次我俩同时在厨房,他家飘来浓郁的红烧肉香气,馋得我直流口水。结果他端了一大碗过来,说是做多了。
我发现,他养了一只猫,一只橘色的胖猫,叫“炸弹”。
他对着那只猫说话时,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我对他,越来越好奇。
对他的了解每多一分,我心里的那点异样感觉,就更清晰一分。
直到公司年会。
我是策划组成员,忙得脚不沾地。
年会的主题是“复古派对”,要求所有人都穿上八九十年代的服装。
活动当天,我穿着一条租来的波点连衣裙,化着夸张的妆,在会场里到处协调。
突然,我接到了一个供应商的电话,说我们预定的一批道具,因为他们的失误,没能及时送到。
而那个道具,是晚会一个重要环节的关键。
离开场,只剩一个小时。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打电话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都找不到替代方案。
眼看着年会就要搞砸,我的职业生涯可能都要出现污点,我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我躲到走廊的角落里,绝望地蹲在地上。
手机响了,是江迟。
“在哪?”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
“公司年会……”我声音带着哭腔。
“地址发我。”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把地址发了过去。
四十分钟后,就在我准备去跟老板引咎辞职的时候,江迟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会场门口。
他穿着一件飞行员夹克,手里提着一个大箱子,和我平时的死对头形象判若两人。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把箱子打开。
里面,是我需要的那些道具,甚至比我原先预定的,还要精致,还要复古。
“你怎么……”我惊得说不出话。
“我工作室里正好有。以前一个项目剩下的。”他解释得轻描淡写,“赶紧拿去用吧,快来不及了。”
我看着他额角的汗珠,和他风衣上沾染的、不知从哪里蹭来的灰尘,鼻子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喂喂喂,林大学霸,你哭什么?”他一下子慌了手脚,笨拙地想帮我擦眼泪,又觉得不妥,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哭花了妆,就成小花猫了。”他干巴巴地说。
我被他这句话逗得,又哭又笑。
那晚的年会,因为他的“雪中送炭”,办得非常成功。
老板当众表扬了我,说我临危不乱,能力出众。
我站在台上,接受着同事们的掌声,目光却穿过人群,望向了角落里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江迟就那么靠在墙边,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我曾经最讨厌的男人了。
年会结束后,我拒绝了同事们去KTV的邀请,第一个冲出了会场。
江迟的车,就停在门口。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送我回家。”我说。
他没说话,发动了车子。
车里放着一首很轻柔的纯音乐,是他做的。 幸运飞艇开奖网
我认得那个旋律。
一路无言。
快到小区时,我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江迟。”
“嗯?”
“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车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顺手。”他吐出两个字。
“才不是顺手!”我反驳道,“从公司到我们这儿,开车要四十分钟,还不算堵车。你根本就是特意赶过去的。”
他沉默了。
车子停在了楼下。
他熄了火,车厢里陷入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林未,”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你记不记得,大三那年,我们一起做的那个项目?”
我当然记得。
那个让我对他恨得牙痒痒的项目。
“那个项目,我最后交上去的方案,其实是你最初的那个idea。”他说。
我愣住了。
“你做的第一版方案,逻辑清晰,框架完整,非常有前瞻性。只是……太冷静了,缺少一点能打动人的东西。”
“我后来熬夜做的,其实就是在你的框架上,加了一些感性的、更‘好听’的细节而已。”
“但核心,是你的。”
“所以,那次拿了最高分,功劳不是我的,是你。”
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内情。
我一直以为,他是否定了我的所有努力,用他自己的“天才”想法,推翻重来。
原来不是。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我问,声音有些颤抖。
“说了你会信吗?”他自嘲地笑了笑,“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不学无术的骗子。我说了,你只会觉得我是在抢你的功劳之后,还想卖个人情。”
我无言以对。
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那时候的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林未,”他又叫了我的名字,“我承认,我那时候是挺混蛋的,喜欢看你被我气得跳脚,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我觉得你那副明明很努力,却总怕自己不够好的样子,特别……可爱。”
可爱?
他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我?
幸运飞艇官网 “所以,你从大学时候就……”我不敢把那个猜测说出口。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我:“你觉得,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地,去招惹一个他完全不感兴趣的女人吗?”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搬到你隔壁,是巧合。”他说,“但知道邻居是你之后,所有的‘战争’,都不是巧合。”
“我只是想,用一种……虽然很幼稚,但却是唯一能想到的方式,让你注意到我。”
“林未,我喜欢你。从大学时就喜欢。”
他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我心里炸开了花。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里面写满了认真和一丝不易察uc察的紧张。
原来,我们之间长达数年的“战争”,背后藏着的,是这样一份笨拙又深情的喜欢。
原来,那些我以为的“针锋相对”,在他那边,是“处心积虑”的靠近。
我所有的愤怒、委屈、不甘,在这一刻,都化成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我笑了。
发自内心地笑了。
“江迟,”我说,“你真是个……幼稚鬼。”
他也笑了。
“那……幼稚鬼现在可以追林大学霸了吗?”
我没有回答,而是倾身向前,吻上了他的嘴唇。
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
车里,是两个幼稚鬼,终于找到了彼此的频率。
我们在一起了。
死对头变成了男朋友,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们不再需要用噪音和气味来确认对方的存在。
他会光明正大地,在我加班到深夜时,给我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夜宵。
我也会在他为了一个项目焦头烂额时,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给他递上一杯咖啡。
他的屋子,在我的“监督”下,渐渐变得整洁起来。
我的生活,也因为他的存在,变得不再那么紧绷和刻板。
我开始学着欣赏他工作时的“混乱”,那是灵感迸发的痕迹。
他也开始理解我对于“秩序”的执着,那是我对抗不安全感的方式。
我们是如此不同,又如此互补。
就像他为我的项目宣传片做的配乐,我的冷静理智,是骨架;他的热情奔放,是血肉。
我们在一起,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作品。
有一次,我问他:“如果我那天晚上,没有被关在门外,我们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他正在给他的猫“炸弹”梳毛,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会的。”
“为什么?”
“因为就算没有下雨,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家的灯泡坏掉,或者让你家的网断掉。”
“总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不得不向我‘求助’。”
他抬起头,冲我狡黠一笑。
我看着他,一时竟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个曾经让我恨得牙痒痒的男人,现在,是我生命中最动听的旋律。
隔壁的噪音终于停了,因为他搬进了我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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